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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賈臣的案子吧?”年輕人有些明白過來,笑著問,“你是為了他才決定轉行的?”
“也不能說全是為了他吧。每個人都在找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我也一樣。”左寧說,“不過話說回來,這一行其實不好做,到處是陷阱,更不談說大環境。”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
左寧突然沉默下來,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鑰匙圈,表情有些複雜。約摸半分鐘後,他才開口:“我導師這個人,你瞭解嗎?”
“不太瞭解,我只知道他合夥人秦曙光的名氣比較大。”
“我導師這個人呢,脾氣性格都很怪,平時挺不正經的,套路也很奇怪,他打的官司很多,勝率卻不高,一開始我以為他是能力不行,後來才發現,他專打那種棘手的官司,換言之,就是被潛規則了的官司,本身就沒什麼勝率。他經常跟我說,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做到最好。”
“這種樸實的想法……”年輕人忍不住笑了。
“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甚至在想,這樣的人怎麼能在這一行裡混得開?”左寧也笑了,“而且我聽說他跟賈臣打對手官司的時候,就沒有贏過。這就是大環境。”
“那是什麼改變了你的看法?”
“有一次我跟他去開庭,那場官司他準備的時間很長,事無鉅細全部親自過問,辯詞寫得漂亮極了,那天發揮得也很好,只是我們心裡都清楚,勝算很小。我記得那天他走得很早,沒有等宣判就走了,這是他的習慣,只管演完自己的部分,不管結果。但很有意思的是,那天我們竟然贏了,我看著當事人一路狂奔出去追他,而他就那麼不急不緩地向前走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贏了官司,自己卻不知道?”
“就像一個笨拙卻認真的擊球手,他拼盡全力揮出了自己那一棒,然後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是拼命地跑向一壘,耳邊是觀眾震天的歡呼聲,而他渾然不覺,因為他從未想過那歡呼是給他的。”左寧頓了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打出了全壘打。”
“我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年輕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賈臣的案子,我聽說當時全石城沒有一個律所敢接。”
“說到賈臣的案子……它給了我很多信心,我相信也給了行業裡很多人信心。”左寧興奮地眨了眨眼睛,“全國叫得上名的律師全都來了,不光律師,媒體,學者,從全國各地湧過來,就像一個個巨浪,氣勢洶洶地推著石城往前走。我敢說石城從來沒這麼被注意過。”
“它將是一個里程碑。”年輕人點頭,“不,一個全壘打。”
“我的部分差不多說完了。”左寧說,“講講你的動機吧,大記者?或者說作家更合適?”
年輕人笑著說:“從石城報業出來之後,我就一直想寫點什麼,想寫寫這個社會。後來我經人介紹認識了賈臣,發現這個人太複雜了,我很興奮,你知道嗎,他這個人絕對沒有辦法用幾句話來概括,他複雜得就好像這個社會,而且永遠在變化,他身上有太多值得寫的地方。不光是他,還有他身邊的人,比如老畢,老顧,林寒川,很多很多。”
“你用的什麼辦法接近他?”左寧好奇地問。
“說出來你別生氣,一開始我聽說他好色,就想以當事人的身份勾引他。”年輕人苦笑道,“話說回來,我得謝謝你的故事……其實我沒從來沒能真正地接近他。各種意義上的接近,都沒有過。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後來我只好從畢柯身上下手,老畢這人,比他容易接近多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動筆?”
“爭取三年內交稿吧。”年輕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林寒川最後怎麼樣的?我聽說他之前被雙規了?”
“離職回老家了。”左寧邊看手機邊回答他,“賈臣跟我這個星期去大連看他。”
“賈臣?”年輕人顯得很驚訝,“他沒有移民?”
“沒有。”左寧收起手機,“現在跟他老同學杭志永一起搞法律援助,說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過我估計也就是三分鐘熱度。”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年輕人挑了挑眉毛,“不像他的風格。”
“前兩天去探訪黑監獄,還讓人給打了一頓。”左寧笑著站起身,“他的風格就是,前面要有輛車開過來,他一公里外就開始想著怎麼躲了,但如果只剩一米不到了,他說不定就能往上撞。”
“哦?”
“這個只會盜壘的傢伙,給他換個位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