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午三點,操場上只有一群正在上活動課的小朋友。在樹蔭底下坐了一會兒,難免還是會覺得冷,於是冷延為自己挪了個位置,掛在小鴨搖馬上晃阿晃,仰起頭看天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忽然變得很渺小。
不久,音樂鈴響了起來,孩子們陸續散開,回教室去取自己的小書包。冷延耐心地等著,看著那些小小的孩子三五成群地走出來。兩個小男孩衝在了前頭,手牽手地快步向他跑過來。
側帶著小藍帽的孩子刺溜一下就爬上了一邊的小搖馬上,招呼著穿小黃棉襖的男孩:“快來啊,陪我玩一會兒。”
冷延抬頭看那個漂亮的小男孩,朝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又猶豫了一陣,搖了搖小腦袋:“不行,我媽來接我了,明天吧。”
小藍帽快樂的表情一下陰沉了下去,卻還是學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朝他揮了揮手:“那明天見咯。”
冷延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都被家長接走,再看看落寞地巴望著大門的小男孩,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這笑讓勇敢的小騎士不滿意起來:“你笑什麼?這麼大人了還玩這個,不像樣!”
冷延怔住了,確切地說,是被鎮住了,這個孩子一張口,盛氣凌人,卻又可愛得讓人討厭不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小眼珠打了個圈:“我叫霍思安。”
“在等你爸爸?”
“你怎麼知道?”小思安一連費解地看著冷延,他覺得這個大哥哥長得很漂亮,可是偏又想起媽媽的話,漂亮的東西就像玫瑰,都是帶刺的,於是兩道眉毛往中間一擠,“你是人販子!”說著,跳下了搖馬奔開了,這一奔冒冒失失地撞到了大人的懷裡。
霍啟森揉了揉他的腦袋,看著仍然坐在原處的冷延,眼睛裡依然是冷靜的光,卻沉默了許久。
冷延有好久沒有吃洋快餐,坐在肯德基餐廳的角落裡,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金燦燦的薯條。他沾了一點番茄醬,舔了舔,然後抬頭,等到了霍啟森:“思安呢?”
“在那邊和小朋友玩。”霍啟森將漢堡開啟,推到冷延跟前,“沈凝,是不是來找過你?”
冷延餓了,大大地咬上了一口:“即便她不來找我,你也沒可能瞞我一輩子吧?”
“……”霍啟森看著他,像是在察言觀色,有時候他覺得冷延實在太好脾氣,又或者說,再有什麼不快也習慣一個人悶在心裡慢慢消化。有很多事,不知道遠比知道了要暢快,這是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吸了一口可樂,冰的,牙齒刺痛:“本來想忙過了這一陣,再把事情告訴你,我沒想到沈凝會等不及。”
“沒關係,我很理解。孩子還小,你還是得多替他考慮考慮。”冷延伸手,往霍啟森嘴裡塞了一根薯條,“我只是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當了個不厚道的小三?”
霍啟森慢慢地把食物嚥了下去:“思安……其實並不是我的兒子。”
冷延愣住了:“那是誰的孩子?”
“他父親已經去世了。”吸管在杯子裡攪了又攪,冰塊的聲音聽上去都是涼涼的:“他叫安揚,小時候我們的家只隔著一堵牆,我們從記事起就認識,在院子裡抓蛐蛐、打水槍,現在想起來竟然還能回憶起清晰的一幕。安揚比我調皮,嘴巴也甜,那時候大人永遠是喜歡他更勝於我,我比他那麼一點,在所有人眼裡,我們倆就像兩個親兄弟一樣形影不離,就這麼一起慢慢長大,長到讀書的年紀,安揚漸漸失寵了,因為他學習不行,他的天賦根本不在這上頭。我們的小學附近有一條河,有一回放學我跟他玩得很晚,回家的時候路過那條河,當時很黑,沒有路燈,他就這麼瘋瘋癲癲地跌了下去。我嚇得趴在岸邊拼命地喊他,撈不到他的影子,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就游上了岸,雖然姿勢很狼狽。這以後,他就喜歡上了水,確切地說應該是愛上了游泳,每天放學都會栽進那條河裡,游上一陣,他也拉我下過水,可惜我天生就是個旱鴨子,第一次,就差點溺了水。他和幾個高年級的學生把我救上了,還學著電影裡的樣子給我做人工呼吸,可惜太不專業。從此,我再沒真正下過水,也就沒學會游泳,即使我父母不給我下緊箍咒,我的心理陰影也已經足夠強大,但還是會每天去河邊陪安揚。我們依然好到不能再好,換著穿對方的褲子、睡一張床。後來小學畢業,他上了體校,那時候他已經遊得很好。”
“安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奧運冠軍,我也這麼想。體校離家裡很遠,他選擇了寄宿,什麼都好,只是我們花費了好長時間才習慣不能每天見面的現實。然後,在週末短短的兩天裡,在一起瘋狂地做所有我們想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