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衝蘇翎。蘇翎抽手把劍,鏗擊過後,將銀劍震飛。然而蘇陌用盡力氣的奮力一擲不可小覷,蘇翎被逼得連連後退幾步,待站穩了攤手一看,虎口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教主!”
嗖嗖幾道銀光閃過,幾個想要趁機在瞳影身上補上幾刀的無恥之徒被銀針洞穿了喉口,橫屍在地。
一襲紅衣,金髮碧眼的美豔女子從天而降,一把扶住幾乎倒地的瞳影。
“教主,你怎麼樣?”
瞳影雙目緊閉,只是嘴唇微微翕闔了兩下,吐出兩個幾乎低不可聞的字,朱雀秀眉顰蹙,聞聲扭頭看向蘇陌。
“還愣著幹什麼!等死啊!”毫不留情地狠瞪了他一眼,緊接著一把長劍隨手扔了過去。
“你帶著教主走,我斷後。”
男子的體重幾乎全部壓到他肩上,蘇陌微晃兩下,站直了身子。他單手持劍,一手攀住瞳影的腰,向人群外衝殺出去。
血、血,漫天的血。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手臂幾乎變成了機械運動,只知道上下左右不停揮動,掃開目之所及的一切。
“陌兒。”
機械性舉起的手停在半空,失去焦距的瞳眸中倒影出男子碎玉的面容,神情憂傷。
“師父,讓開。”沙啞著嗓子,勉強吐出幾個單音節,氣如遊絲。
銀劍映著火光,在夜空下閃耀。
“陌兒,快醒醒!那個人不值得你這樣!”
“讓開!!”雙目驀然圓瞪到極限,眼角眥裂,細細的血珠滾玉般順著沾滿了血塵的臉頰,滑下一道煙花般荼蘼的痕跡。
寒塵絕上前一步,擋住蘇陌,顫抖的唇瓣欲言又止,眼中,徒留清冷與深不見底的哀傷。
“陌兒,我不能讓你過去。”語氣淡淡,卻異常堅決。
劍鋒陡轉,毫不猶豫,當空直下。寒塵絕微垂落下眼簾,心中不由地湧起一股酸澀,無奈,直衝眼眶。
劍在觸及的瞬間巧妙地變換了角度,平削下一縷青絲,幽幽被山風吹散,消逝於沖天火光間。寒塵絕呆站在地,看著那個少年消失在火海的另一側,許久無法動彈,哪怕分毫。
陌兒……宛如一聲悠遠的嘆息,千旋百轉回響在記憶中,碰撞,支離破碎在煙花肆意的季節,在曾經的瀟瀟竹林間,漸次,灰飛煙滅。
一騎駿馬馬不停蹄全速奔跑在蒼茫古道上,馬背上是的二人盡是渾身血汙,面如土色。駿馬跑得筋疲力盡,噴著鼻息,卻被少年不停地逼迫著,不得不繼續奮力奔跑。路轉三番,直入雲霄的千級玉階赫然在目。
駿馬長嘶一聲,前蹄一軟,撲倒在飛揚塵土中,衝力將馬背上的二人往前重重摔了出去。蘇陌只覺得眼前一花,後腦勺猛地磕在石階上,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抹,一掌殷紅。
待眼前混亂的畫面稍加穩定,踉蹌著爬起來,連滾帶爬地抱住滾落在一邊的男子。男子呼吸急促,臉上血色全無,腹部的劍傷處鮮血止不住地汩汩流出。蘇陌咬牙撕下一片尚算乾淨的衣角,捂在傷口上,然而遙望無窮無盡的臺階,幾乎要急得落下淚來。
“夢畫闌——”
他聲嘶力竭地衝山上吶喊,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喉口倒灌入雪風,雪礫摩挲著幼嫩的聲帶,一聲未盡,咳出血絲。
聲音在雪山間迴盪,空谷傳響。懷中人的呼吸越來越輕,連心跳也似乎慢慢微弱了下來。腹部的血還是止不住地流出來,溫熱的血水在流出的瞬間便凍結成脆弱的冰晶,彷彿紅豔的寶石,零落一地。
“夢畫闌……”眼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來的,來不及擦拭,模糊了視線,然後被寒風捲走,然後再模糊了視線。
喉中咳血,而他除了拼命叫那個名字外,再也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懷中溫熱的身體逐漸冷卻,離自己越來越遠。
除了這裡,他不知道還能去往何方。除了那個人,他不知道還能向誰求助。從來沒有這般無助,彷彿天下只剩下他們二人,而躺在懷裡的那一個又分秒之間就可能會離自己而去,去往永不再見的地方。
“夢畫闌……”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咳出的血越來越多,刺痛的喉口彷彿被硬生生撕裂一般,然而卻不得不逼迫自己繼續喊下去,只因這已經是無力弱小的自己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
視野開始晃盪,世界顛倒黑白。天,昏暗、單白,彷彿沉鉛色的盾牌割斷了陰陽。
雪,蝶翼般,支離破碎,搖搖墜落。落到少年冰冷的臉頰上,六角的冰花凝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魄,久未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