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當然明白他所指,他也不否認他讓桑田去安慰沈建業是出於一些私心,但是私心之外,桑田確實是最能安撫沈建業的人。
“桑田,我希望你暫時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去看待這件事,他需要你的幫助。”
“我知道。”桑田垂下眼瞼,黑亮的瞳孔猶如蒙上了一層灰,有些迷茫,“可是我做不到,也做不好。”不經意的時候總會牽引出藏在心底的情緒,這不是他樂意見到的。
“盡力去做好嗎?建業……”崔浩嘆氣,接著說:“建業他很重視他姐姐,所以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如果有一個人能讓他振作起來,我想就是你了。我知道你在怕什麼,或許說你在抗拒什麼,但是除了你,沒有人能真正幫助他。”
看著崔浩良久,桑田搖頭輕笑,原來已經被崔浩看穿了,心軟終究是一個缺點啊。離開前,他小聲地說:“崔浩,總有一天我也會抓住你的弱點。”
推開靈堂沈重的大門,陰霾的天空上,烏雲遮住了太陽,雨從早上開始就沒歇過,反有越下越大趨勢,雨點拍打在地面、樹葉、屋頂的聲音桑田聽不清,耳邊都是刷刷刷的模糊聲響。
似乎起風了,夾雜著雨而來的寒意讓桑田扣上了外套的扣子,這才四下尋找沈建業。
遠處的樹下,被雨簾朦朧了的模糊身影,黑色的喪服格外顯眼,桑田撐起傘走了過去。
沈建業被雨淋得溼透,髮梢、袖口不斷滴著水,身影落寞脆弱,桑田在靠近前又遲疑了一下,停下的雙腳被落下的雨水濺上泥濘。
雨彷彿只落在他們兩人之間,桑田看不清眼前,儘管身影是那樣熟悉,但是卻邁不開腳步。
啪嗒啪嗒,雨點落在傘頂的聲音格外清脆響亮。
沈建業意識到身後有人,轉過頭來,見是桑田,微微的吃驚在眼裡一閃而過。
桑田從發怔中反應過來,快步走上前去為他擋雨。
沈建業看著他笑,解釋說:“出來得急,忘帶傘了。”
這句話無疑是為了制止桑田未出口的疑問,明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桑田還是點頭,說:“那就回去吧。”看著他這一身溼淋淋,不由皺眉問道:“你有準備另一套衣服嗎?”
“沒有。”沈建業推開桑田撐傘的手,讓身體又重新回到雨中,仰起臉,任雨水拍打,然後轉頭對桑田一笑,說:“有時候淋一下雨也是不錯的。”
“你瘋了。”桑田難掩怒氣,這樣的天氣淋雨見鬼的不錯!他將傘舉到沈建業頂上,阻止他的自虐。
沈建業閉著眼享受落在身上的冰冷,被傘一擋,不滿地睜開眼,看著桑田,突然輕笑,問:“你那麼關心我做什麼?”
桑田被他一說,先是一怔,握傘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避,縮到半途,他猛然清醒,抬起眼對視沈建業,雨水模糊鏡片,鏡片後的眼教人看不清,桑田無意琢磨他的心思,手一推,傘擋住兩人頭頂上的雨,平靜地反問:“難道不是你在故意博取同情?”
根本沒有想過桑田會是這樣的反應,沈建業一時之間愣住,靜靜地看著他,半晌,隨著髮梢處的雨點滴落在唇上,帶著水光的唇淺淺劃出弧度:“你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不是,那就不要擺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空氣裡的寒意讓桑田的話越加顯得無情。
“可我確實是生不如死啊……”沈建業喃喃地說,唇邊的笑加深,卻是冷冷的,沒有溫度,看著一陣心顫。
桑田毫不猶豫地抬高一隻手。
啪。
這一巴掌打掉了沈建業臉上的笑。
舌尖輕輕抵在破裂的嘴角,沈建業覺得那痛讓他全身顫抖。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桑田的掌隱隱作痛,捏緊收在身側,目光犀利而沈痛地看著眼前男人,“如果你是沈建業,你就應該更理智一點,人死不能復生這種話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想想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你不覺得自己太可笑了嗎?失去最親的人,你可以傷心,可以痛苦,但你更應該讓自己走出這片陰霾,你姐姐也不希望你永遠陷在消沈中。”
垂下的黑髮遮住了眼,鮮紅的五掌印浮現在白皙的臉上,沈建業保持著別開臉的姿勢不動,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是憤怒或者是繼續消沈,桑田琢磨不清,無聲地嘆了口氣,他並不對自己突然出手這件事感到抱歉,只是辜負了崔浩的期望,他終究無法開啟這個男人的心。桑田拉起他的手,將傘柄交到他手上,雨聲中,他的聲音沈穩有力:“這樣子的你,並不是我記憶中的沈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