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電子產品沒法帶進監護室……當時天剛矇矇亮,也不知能去哪兒找部老式錄音機,他竟傻得蹲在別人店鋪門口直到開門,二話不說買了部錄音機和幾盤空白磁帶。
何琪看他回來時懷裡抱了一部錄音機,然後只顧埋頭在那兒來回搗騰自己那盤磁帶,不得不承認這副場景給她驅散了不少煩悶。又心想難怪兒子要喜歡這個人,為人好得單純不說,連笨都笨出幾分可愛。
她走過去問:“錄完了?”
陳霆手一抖把錄音機關了,才難為情地點點頭,同時從裡面取出錄音帶。
“挺短的……”他將帶子交給了何琪。
何琪接過帶子,卻看他一臉不情不願。
“阿姨,”陳霆訕訕問,“你說他會不會也不想聽我說話?”
何琪原本還沒這麼想過,可被他這麼一問也不由懷疑,隨後帶子就被陳霆從自己手裡拿走了。
“還是算了。”陳霆低下頭將錄音帶揣進褲兜,“要是聽了我說那些他更不願起來就糟了。”他說得語氣輕鬆,可是何琪分明能聽出來他的喪氣。
這時歐陽遠文一手牽來了蕾蕾。大老遠地見到媽媽和陳霆,蕾蕾一下掙開爸爸飛奔了過去。
歐陽遠文那張過分端正的臉眼看著就要繃不住,於是背手站在了遠處沒再走近。
“哥哥醒了嗎?”蕾蕾小聲問媽媽。
何琪抱起她說:“很快就醒了。”
“那今天能醒嗎?”
何琪為難地看了眼陳霆。
陳霆彎了下嘴角,認真得就像對自己許諾。
“今天就能醒。”
下午探視時何琪帶了蕾蕾進去,蕾蕾卻在看到哥哥的瞬間“哇”一聲哭了。病床上的歐陽曉被折磨得幾乎變了樣,蕾蕾既忍不住對他感到害怕,又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變回當初笑著喊她小胖妞的哥哥,一時竟然難過得不知所措,撕心裂肺地大聲哭鬧起來。何琪沒料到女兒會哭成這樣,只得手忙腳亂地讓護士將她抱出去,走近病床才發現歐陽曉眼角掛著淚水。以為歐陽曉就要醒了,她激動地喊了醫生過來,卻被告知他只是能聽到外界說話,還沒辦法靠自己意志清醒。
能聽到說話已經足夠讓人振奮了,何琪之後每天都會探視半小時,在這短短時間裡跟歐陽曉說上幾句。可事實上每次只要她一出聲,無論她說什麼,無論是給他打氣還是閒話家常,都能見到歐陽曉眼角溢位淚水。原本在ICU就讓人壓抑,再看兒子這麼默默流淚,何琪心裡怎能不難受,於是每次開口總也忍不住鼻子發酸。後來變得越來越不敢說話,直到最近一次探視,竟是一句話也沒法說出口了。
就這麼過去了半個月,陳霆對家裡說暑假不回去了,每天就在病房外頭耗上七八個小時。明明垂危的人在病房裡頭,他卻好像才是真正死去的那一個,只有在別人問他話時會活過來,當四周靜默下來後,便會再死去一次。
“陳霆。喂,陳霆。”
陳霆被人使勁拍了肩膀才有所反應,抬頭髮現張浩翔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你幾天沒睡了?”
他遲鈍地算了會兒一天睡幾個小時,但沒算出來腦子就糊成了一團。
張浩翔皺眉拉了他一把:“跟我出去走走吧,本來就是塊木頭,再不動就真成石頭了。”
醫院後面設了個療養花園,兩人就在噴泉水池邊上繞圈。
“放假你怎麼還不回家。”
“你管我。歐陽現在怎麼樣了?”
陳霆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張浩翔看了他一眼:“你天天在這兒發呆有什麼用,又見不到他。”
陳霆說:“能早幾分鍾知道他什麼情況也好。”
張浩翔“哦”了聲,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他要是醒了,你準備怎麼辦。”
陳霆兀自停下了腳步。
張浩翔在前面轉過頭。陳霆臉上分明寫滿了堅決,卻又不自然地夾雜了些許歉意。
彷彿能聽到陳霆在對他說,“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居然發自內心地笑了,好像聽得這個“他”是自己似的。
“那我呢。”
他差一點就想這麼問,可是真這麼問了只怕掉價。在愛得驚心動魄的兩位主角之間,自己那點渺小的心思又算得了什麼呢。
“對不起。”
而這一次他是真切地聽見了。
怪自己甘當配角,連臺詞都別無新意。
張浩翔坐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