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老子看見你更煩。”
謝言民當然會滾,只不過不是現在,作為陳今打小的竹馬曾經的哥們,後來的怨恨物件如今的損友,他有必要在這裡將板凳坐熱了表示一下關心問候再撤。
陳今直覺何正的異樣和這位正翹著二郎腿接電話發號司令的貨脫不了關係,於是拐彎抹角的旁敲側擊,藉著謝言民接完一個電話的空檔,作不經意狀對著林隱來了句:“林隱,阿正走了嗎?”
眼角餘光,卻是緊緊盯著謝言民。
林隱不知道陳今突然問這個幹嘛,他在感受別人的情緒方面簡直就跟體內沒接那跟筋似的,他根本沒注意何正有什麼不同尋常,但他一味遷就陳今,見他對著自己飛快的眨兩眼就明白他的意思,又看看謝言民,醞釀了一秒張嘴答了句:“剛走。”
聞言,謝言民正在劃拉手機的手指扯開,掀起嘴皮子笑了一聲說道:“何正那小崽子來過啊,也不跟我說一聲,一道唄,回程我還能捎他一段。”
他這表現再正常不過了,陳今什麼都沒有發現,他有些失望,不知道阿正心裡到底藏了什麼心事,同時也有些慶幸,和謝言民不搭構那是最好,免得日後傷心難過。
謝言民坐了會,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一聲想罷一聲又起,美國總統都不見得有他忙,最後那廝狠狠的揉了揉眉心,很累很累似的,將手機刷的一下丟進口袋,站起身來說了句讓陳今趕緊滾回家,他得撤了。
陳今哼了一聲以示你可以滾了,看他那眼圈下半壁江山的青黑色,還是沒忍住回頭嗆他一句:“別光顧著工作,累垮了你那小身板。”
謝言民沒憋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玩味的看著陳今又挑釁的看了眼林隱,嘴賤道:“我這麼完美的倒三角都叫小身板,他估計就是白斬雞了,我說陳小今,你關心我,也別當著你家那位,他誤會了,或是我誤會了,都不好。”
陳今垂著睫毛翻白眼,覺得謝言民這廝是真賤,自己吃多了撐瘋了才去關照他,於是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勞駕向後轉,步行七八步出門右拐,順便帶上門謝謝!”
謝言民樂呵呵的遵照了他的指示,出門帶上門走了。
陳今開玩笑似的在病房裡跟林隱吐槽,那些年有多不容易,跟在謝言民旁邊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的,也是這樣備受摧殘。
他們都沒有看見的是,林隱說完何正剛走的時候,謝言民劃拉在手機通訊簿上的名字,是小正子,還有他笑盈盈的出去帶上門後,站在醫院的走廊裡,立刻抑鬱著沉下來的臉。
謝言民離開醫院的時候,何正正好揹著個空空的斜挎包踏上一輛開往西部偏遠山區的綠皮火車,這次他穿著潔白的襯衫黑色的西褲,外面套了件駝色的中長羊毛大衣,頭頂上沒有誇張印花的鴨舌帽,脖子上也不見粗一根細一根五顏六色的金屬鏈子,乾淨清爽的如同校園裡品學兼優的大學生。
他站在候車的斑駁黃線外,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下樓乘車的樓梯兩分鐘,儘管他知道,那裡來往不絕上上下下的人群裡,不可能有他想看見的人,他連奢望都沒有,還是想自虐一把,直到眼睛酸澀脹痛才嘲諷似的哼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踏進了火車,讓這種他從來都嗤之以鼻的破爛火車,載著他遠離這個他來不曾離開過的城市,他需要一段跨越半個中國的距離,來杜絕自己對謝言民死纏爛打,他需要一段寂寞艱苦的歲月,來熄滅自己內心的怨憎不甘,他需要一個信念,幫助他找回自我。
何正平時沒臉沒皮,可不代表他沒自尊,他有自己的底線 ,也有自己的驕傲,他決不允許自己,變成他媽那樣明明求不得偏偏放不下的偏執德行,痛苦一生。
何正的鋪位是下鋪,這是硬臥車裡最炙手可熱的舒適位置,可坐可躺無壓力,不像中上鋪下來上個廁所都得半貓著腰。所以上鋪的中年大叔在這個靦腆秀氣的小青年提出要換鋪位的要求時,第一反應是這娃是騙子,一看不像,第二反應是這娃是傻子,也不像,再就反應不過來了,憨厚老實的大叔好心的提醒何正,上鋪是個活受罪的位子,何正禮貌的笑笑,還是要換,大叔仁至義盡了,也就心安理得的換了。
何正艱難笨拙的爬上鋪位,斜著身子將背上那個癟不拉嘰的挎包放在腳邊,哐的一下砸上鋪著白被單的窄小鋪位,支著頭看窗外劃過的枯乾樹木以及大片荒野,這是這個城市的邊緣,荒涼又空無,貧瘠又清靜,和城內的人山人海霓虹閃爍比起來,極致的彷彿是兩個空間,矛盾又統一。
當車廂內的報站器顯示火車已駛出本市時,何正在心裡默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