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唐大會意,原來是用了蠱蟲,看來他這個弟弟還是個凡人,不是什麼修羅轉世,甚至,還比常人多了幾成真誠。
“你和三弟都是純粹的人。”其實蘇麻的破綻很多,唐謙只要有一絲絲的疑心就能輕易發現,可惜,他們都是意志堅定的人,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前塵,也許指不定是段可讓人豔羨的情緣。當然,已經不可能了。
“你說你要死了,那麼有沒有什麼遺願能為你做的。”
蘇麻抱著唐謙已經冰冷的身體,想了想,對唐大說。
“把我和三爺葬在一塊吧,我和他身上的是死蠱,萬一分的太遠出來嚇著人就不大好了。”雌蟲要是落了單,就會有別的雄蟲圍上來,他當初在暖池裡可孵化了不少出來,讓自己呆在唐謙身邊,就沒那麼多事了。
唐大點頭,答應了蘇麻,然後就離開了刑堂。他想,蘇麻死的時候,肯定不想讓他人看到。
三爺和蘇麻下葬的那日,唐二也趕回來了,紅事變白事讓唐二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這蠱毒發的也夠慢的,都好幾年了,我在外面呆了那麼久,可算是等到了。”唐二是個眉目冷峻的人,和唐謙的眉目有些重合,但從小就看不慣這個弟弟,一心想著幫大哥除掉這個弟弟,唐大聽到關於蠱的事聞聲問自家二弟。
“什麼蠱毒?”
“不是前幾年我讓人來堂裡下的令去川蜀找的,大哥你忘了?”唐二喝著許久不曾嘗過的雨前春露,心情大好。“瑤氏的人太倔了,我不過就想問他們討個蠱蟲,一個二個的都不肯,一點油鹽都不進,到最後還不是給了。”
“那唐謙中的是什麼蠱?”
“是蝕髓,能在腦子裡孵化見長的蠱蟲,中了之後的幾年不會有症狀,等蠱在腦子裡慢慢大了就開始吃腦髓為生。”
“所以說,他是因為蠱蟲入腦而死的。”
“差不大多,腦髓空盡了之後全身的血便會衝出七竅,那時蠱也一併滅了不留痕跡。”
唐大聽到這,有了疑問。
“你說如果先前早就中了一蠱,那麼後來種上別的蠱,還有沒有用?”
“如果是蝕髓的話,後面什麼蠱都沒用,我可是挑了瑤氏看著最沒反應卻是最烈的蠱給唐謙用呢。你別說啊,這東西可真嚇人,一點知覺都沒有,我看著都覺得膽戰心驚呢。”唐二回想了想當初在瑤氏的情景,那個試蠱人的慘象讓他好幾天都吃不下飯,他覺得唐謙好歹是他同胞的弟兄,到最後還是挑了個發作起來沒什麼痛楚的。
唐大聽到門外的出殯聲,最後問了二弟一句。
“我聽說瑤氏一族被滅了”
“這種族類,留著就是禍害。”唐二放下茶盞,理理了衣袍,起身準備出殯了,然後忽然又想起了當時的情況。
“不過有點我倒是挺佩服,那些瑤人明知道有危險,卻沒有一人逃走,也是省了我不少事。”
唐大終於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蘇麻和唐謙是葬在一個棺木裡的,唐大把那截雕骨也一併放了進去,他認為,人死要死的完整,無論是軀體,亦或是魂靈,這樣在來世就能知宿命,可以去尋要尋的人。
安葬他們的靈柩木材依舊是唐謙最愛的黃梨,這東西是他早年收的,那個落敗老商愛此木如痴,就連死後也想要同此木長眠,只不過最後,全都給了唐謙和蘇麻做了嫁衣。
不知道是不是此木的緣故,這出殯的一路都有些細細小小的飛蟲跟著,密密麻麻的爬滿了棺木上,怎麼揮趕都驅之不盡。
唐大後來接管了刑堂,只把堂中的那副巨匾撤了下來,他看著匾上的詩句,讓人上了筆墨,接了幾句讓人做了副大小一樣的匾額,和原先的湊了一對,一併封進了唐謙的藏室,這一副匾額上詩成一對,正好接在前詩的後頭。
於是又有詩云:
金鳳為瑤步步血,盤龍只潛雷霆春。
未探魅魈籠燈照,此路從來無後根。
箇中滋味不多言,只憑生來七分純。
如有世人耳後語,門前走狗皆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