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就不能說疼了麼?”冬奴停止了哭聲,紅著眼把袖子放了下來:“你說的輕巧,受傷的又不是你。”他抽抽噎噎地抬起頭來,想扮的更可憐一點,卻正對上男人的胳膊,只見一道深深的傷口,連男人的衣袖都染紅了,他嚇了一跳,跪在地上湊上前來:“怎麼傷這麼厲害?”
“這下不覺得自己胳膊上的傷疼了吧?”男人笑著想要放下袖子蓋住,卻被冬奴一把攔住,緊張地問:“很疼吧,這怎麼辦?”
他聞到了一股血液的腥味,心裡更覺得恐懼,眼淚瞬時就湧了出來,好像受傷的是他一樣。他站了起來,說:“你別動,我爬上去叫人來救你。”
他說著便將袍子系在腰間,摸索著往上爬去,可是這洞本來就是用來困人的,他先前又交代了要挖的深一點,怎麼可能爬得上去呢?手上沾了一手的泥水,他爬了幾次,都沒能爬上去。男人拉住他說:“別費勁了,沒人來救的話,我們誰也出不去。”
冬奴死了心,紅著眼說:“可是姐夫的傷怎麼辦,傷那麼厲害。”
“沒事。”男人皺了皺眉頭,把一邊的袖子脫下來系在傷口上面:“這會子知道害怕了,還不都是你害的。”
冬奴諾諾的,沒有了一點先前的氣勢,垂著頭說:“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縱然囂張了一點,可到底從來沒有傷過人,他教人挖這個陷阱,也不過是想替自己和姐姐出口氣,並沒有真的想把男人傷成這個樣子,他到底是自己的姐夫,是他姐姐最摯愛的丈夫,他再狠心,也不想傷了他。
男人看了他一會,低聲問:“就這麼難過?”
冬奴老實地點點頭,好像要哭出來,他幾乎足不出戶,連輕微的撓傷都很少見,哪裡見過這麼重的傷;“都是我不好……”
“這還有點良心……”男人笑著彎腰將落下來的樹枝收集起來堆放到一起:“別站著了,坐下來吧。”
冬奴還是很傷心,他那麼愧疚,都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可是又惦記著男人胳膊上的傷,小聲問:“你的傷……它不會發炎吧,會不會……”
他想問這傷會不會死,可是卻不敢問出來,“死”字噎在喉嚨裡,堵得他喉嚨痠疼。頭頂上的燈籠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熄滅掉了,洞裡頓時黑漆漆的一片,又恐懼又淒涼,他往男人身邊湊了湊,男人察覺出來,就把他抱在了懷裡面。
抱他的懷抱還是溫熱的,厚實的彷彿可以終生依靠。他紅著眼往男人胸膛上蹭了蹭,小聲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黑暗中男人笑了一下,輕微的,下巴枕著他的頭頂:“討厭你還會這麼抱著你?”
“可是我對你那麼不好,剛見面就開始冤枉你。”
男人鬆開了抱著他的胳膊:“現在才幡然醒悟?”
冬奴默默的,垂著頭說:“可是也不能全怪我,誰叫你對我姐姐不好。我姐姐那麼好的人,是個大美人,還那麼善良……”
男人沉默了一會,似乎幾次都想要反駁,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說:“終究是我對不住她。”
冬奴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那我姐姐多可憐,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姐夫還不喜歡她……要不是你現在受了傷,我真想……我真想……”
他的聲音恨恨的,又有些膽怯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幫到自己的姐姐,讓姐夫愛上她,一生一世照顧她,像戲裡面唱的那樣,恩恩愛愛,一輩子相守在一起:“姐夫不喜歡我姐姐麼?”
男人沒有回答,他心裡恨了起來,問:“那你為什麼要娶我姐姐呢,我姐姐本來可以嫁給很好的人。”
“只是喜歡,做不了恩愛的夫妻。”
“那還要什麼?”
“你還小,不懂得,等你長大了以後就知道了。”
冬奴抬起頭,聽男人輕聲說:“想做恩愛的夫妻,你看見她,就會想對她好,想把世間所有最好的都給她,想抱她,想跟她做很親密的事,即便是再隱忍的人,心裡也會有火一樣的激情。”
冬奴呆呆的,聽著那低沉的男聲緩緩道來,在漆黑的夜裡面,彷彿帶了某一種致命的魔力。洞穴裡一片寂靜,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面目。他心裡有些燥熱起來,微微動彈了一下,忽然聽到男人低聲叫道:“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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