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呢?”
秋無意指指裡屋,“床上。穴道還沒有解開,你正好可以帶他下山。”
紀鴻熙點點頭,進去唧唧嗦嗦一陣,懷裡抱了個粽子似的走出來,依舊坐下。
“我從你這裡帶走個人,需要什麼作交換麼?”
秋無意嘆氣,“交換就不必了。以後不要說是我把他賣了就好。”
“呃……”紀鴻熙摸摸鼻子,把粽子外面裹的被子掀開條縫,往裡面看看,“他好像已經聽到了。”
秋無意苦笑,“那就麻煩以後看緊他一點,不要讓他有機會來找我報仇。”
“那是當然。”紀鴻熙笑道。
“時候不早,請二哥趁夜下山罷。”秋無意指指床頭一沓書簡,“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不能遠送了。”
紀鴻熙也不多話,立刻起身。
走到門口,他又走回來,把一個四方形狀的陶瓷藥瓶放在床頭,“紀家的傷藥,雖然不是天下最頂尖的,也總比沒有好。”
說到這裡,他拍了拍秋無意的肩頭,“明日……務必保重。”輕嘆了口氣,悄然離去。
秋無意垂下頭,凝視著手中那個四四方方的藥瓶。
然後他把瓶中的白色藥丸倒出一半來,盡數服下去,翻身下床。
有些事情,只適合在黑夜中去做。
今夜,只怕是最後的時刻。
而他的目的地,就是卓起揚閉關的所在,澈劍峰。
自他回來起,卓起揚就在蒼山至高的澈劍峰閉關,只帶了影衛隨侍。不幾日,陸淺羽被楓葉山莊暗中護送回來,即刻被招去澈劍峰護法。
自此,一切指令從由影衛轉達。
數日前的那封密令中寫道,無論發生何事,務必支撐到正月十五。若安然過了今夜,便可出關。
不知為何,這次不合時宜的閉關,總讓他覺得不安。
雖然他隱約猜到有內情,不過似乎總有什麼事情,在他不知道的背後影影憧憧。
再者……秋無意暗自苦笑一聲。若今日教主再不出關,他是無論如何也撐不過明天了。
若是怎樣都要死,倒不如讓他再去見個最後一面的好。
午夜帶著寒氣的風打在身上,卻不覺得怎麼冷。
光明頂去澈劍峰的距離不算近,也不怎麼遠。以秋無意的輕功,半個時辰就到了。
幾名影衛悄無聲息的出現行禮,又同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夜中。秋無意示意有緊急要務稟報,輕手輕腳的走進靜謐的院落,沒有去敲門,反倒飛身縱上滴水簷,輕輕揭下了一片瓦。
黯淡的光線立刻從下面透出來。
屋裡只點了一根昏黃的蠟燭。青色的帳帷低垂著,遮住裡面的動靜。床邊兩雙鞋。
秋無意只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他覺得渾身發冷,冷得他連手裡的瓦都拿不住,差點砸到地上。
這就是所謂閉關?這就是他幾乎把命丟在風雲頂上的代價?
他突然很想笑。覺得今天在擂臺上做的一切像個傻子。
他坐在滴水簷上想了想,決定把瓦放回去,然後敲開大門,告訴裡面的人,他要走了。
就在屋簷的瓦片即將重新合攏的時候,秋無意的手一抖。他猛地又把那片瓦近乎粗魯的揭起來,冷冷盯著下面。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一個半時辰……
三更三刻的時候,眼角里瞥見一件奇怪的事。
那個青色的床帷輕微的抖動了一下。
抖動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片青色上悄然多了塊紅色,隨著床帷輕微的抖動,暈染得越來越大。
床帷猛地掀開,哇的一聲,裡面接連噴出幾口鮮血,淋漓的血跡在地上灑出尺許。
另外半邊的床帷掀開,有人披衣下床。
依稀可以看到方才吐血的那個人倒在床上,傳來的劇烈咳嗽聲竟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
秋無意幾乎呆住,完全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場景。
他已經聽出來了,那個痛苦咳嗽的,是陸淺羽的聲音。
而披衣下床的人,赫然正是蒼流教教主,卓起揚。
“已經這麼暗了。”
許久不見,卓起揚似乎瘦了些,眉宇間的隱約孤傲之氣卻更濃。他站在燭火前,一隻手執起銀籤,輕輕的撥了撥燈心。
蠟燭噼啪聲響,猛地亮起來,映得滿室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