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中間的書生搖頭道,“非也非也!若是落雷天火,肯定是從一塊地方先燒起,決不可能整座山同時燃起熊熊大火,這定然是有人縱火!”
周圍眾人紛紛點頭,聽那書生搖頭晃腦的繼續說,“在下當時離那博望山頗近,隱約能聽到一陣兵器交戰之聲隨著熱風傳來。一時好奇之下,在下就悄悄靠近看了幾眼——”
幾個心急的人搶著問道,“有人械鬥?”
書生呷了口茶,慢吞吞的道,“正是!在下趕到的時候,看到兩派人馬廝殺,一派穿的都是黑衣,另一派穿的是青衣,殺的那個慘烈啊……”
他嘖嘖嘆了幾聲,“那些肯定就是江湖人了,果然都是殺人不眨眼,只是不知怎的燒了博望山,可惜了那整山的樹木蟲獸。”
聽到“青衣”兩個字的時候,靜坐在旁邊的秋無意神色一動,問道,“請問他們兩派為何廝殺,廝殺的結果又如何?”
“好像是爭奪什麼東西,至於結果麼……”那書生臉上浮現出尷尬之色,“在下當時乏了,未等看到結果就自行離去了……”
周圍頓時噓聲大起,“分明是看殺人看得怕了,自己先跑了~”
就在這時,帳房那裡傳來幾聲輕咳聲,紀鴻熙的聲音傳出來,“各位對不住了,今日本店提前打烊。”
一片掃興聲中,客人紛紛起身離去,擁擠的廳堂頓時變得空空蕩蕩。
秋無意對著帳房那裡笑了笑,“紀大老闆,難得生意這麼好,你又何必自己把客人趕走?”
紀鴻熙抱著算盤從帳房裡走出來,“本店有三不。不沾血腥,不賒帳,不論江湖事。犯到一個忌諱,本日就關門大吉。”
他這裡語音剛落,卻聽角落裡一個年輕聲音朗聲笑道,“若是紀老闆這麼說的話,那在下實在是慚愧的很了。”
秋無意聽那聲音有些耳熟,仔細幾眼望去,不由輕咦了一聲,“是你?”
紀鴻熙也是往那裡望去,卻見角落裡的一張木桌旁邊坐了個儒衫青年,正對他們笑得溫和雅緻。看那面容,卻是不認得。
正詫異間,秋無意已經走了過去,微笑道,“穆兄,幸會。”
那儒衫青年,正是昨夜在京城郊外意外遇見的人,穆容。
穆容起身揖了一禮,笑道,“不敢當‘幸會’二字。今日在此地得遇秋兄,只能說是在下一人的榮幸才是。”
秋無意訝道,“為何如此說法?”
穆容眨眨眼睛,從懷裡掏出銀袋來,對著桌面晃了許久——一枚銅板從銀袋裡面滾出來。
兩根手指捏起那枚亮澄澄的銅板,穆容對著秋無意和紀鴻熙慚愧的笑笑,“實在不想因為在下壞了貴店的規矩,只不過……今天似乎只能賒帳了……”
秋無意望望滿面愧疚之色的穆容,再望望渾身散發出殺氣的紀大老闆,轉身就往門外走。
“秋兄!小弟一時囊中羞澀,還請加以援手啊~”
“無意,你別急著開溜!既然認識這個人就幫他把帳先付了再說!”
秋無意掙了幾下,沒掙開紀大老闆硬拖著他袖子的手,只得從懷裡掏出幾兩碎銀子遞過去,忍不住嘆氣,“二哥,你居然連我的銀子都不放過?”
紀鴻熙把算盤打的噼啪作響,眯起眼睛,笑得心滿意足,“親兄弟也要明算帳,這可是古人的教訓。”
“可是我身上的銀子都是你給的……”
“那我不管。”
眼看著紀大老闆抱著算盤賬本樂滋滋的去核對帳目,秋無意返身走回去,在穆容坐的那張桌子前停住腳步。
“穆兄。”
穆容微笑著拱手,“多謝相助。”
秋無意也是微微一笑,笑容卻彷彿是投入石子的水波那樣,漸漸斂去了。
笑容完全從臉上消失的時候,聲音也驀然冷了下去。
“你到底是誰?”
穆容滿臉茫然的神色,“小弟穆容,昨夜才通報過名姓。秋兄怎麼突然如此發問……”
秋無意冷冷道,“我從來沒有向你透露過姓名,這裡也沒有人直呼我的姓氏,你如何知道我姓秋?”
穆容愣了愣,揚聲大笑。“是在下的一時疏忽,沒想到就被無意公子察覺了。冒名結交的行徑確實失禮的很。”
朗朗笑聲中,他站起來對著秋無意拱手長揖道,“實不相瞞,這穆容的名號是借了姓氏的。在下慕容飄香,無意公子請勿見罪。”
“慕容?姑蘇慕容家的飄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