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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的風吹,分不清是從哪一面吹來的……

手上的燈已經滅了,可並不覺得暗,因為月光燦燦的亮,簡直到了刺目的地步。我愣愣著,就見算學先生繞過那口鐘,連忙跟了過去。

一繞過去,我就愣住了。

在那兒的……還有別人。

也不能說是別人……

傅寧抒半靠著樓柱,屈腿坐在牆臺上,披風下襬垂了一角在地上,被風吹得窸窣作響。

他手裡提起一隻去了封的罈子,開口對著嘴,仰頭就喝,喝得有些快,水沿著嘴邊流下了脖子……

約莫喝完了,他把舉著的手一放,用另一隻手背擦過唇角,跟著臉微微的側了過來,散落幾縷前發下的目光很輕。

我一動也不動,只覺得……那雙眼裡的顏色很沉很深。

他微動唇,像是想說什麼,可就讓算學先生搶了一步……

「喂,不能這麼喝的——」林子復說著,一把就拿走傅寧抒手裡的那隻罈子,有點兒忿忿的說:「都浪費了——這不是有碗麼?」

傅寧抒沒理他,只是轉開了臉,望向了鐘樓外。

林子覆在一邊唉聲嘆氣,說著辛辛苦苦拿的酒,都被浪費了,還說,現在拿來的兩個,傅寧抒休想再動……

他念了好一會兒,傅寧抒一次都沒吭聲。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拍開方才抱來的其中一隻罈子,然後拿了擱在另一邊牆臺的碗,倒了滿滿一杯,自個兒就喝起來。

我站著不動,有一點兒無措又茫然。

腦中……都是方才,他看過來的那一眼。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就是……明明他是坐在那裡,可好像下一刻就會不見了。

我不禁走了過去,怔怔的看向他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就去拉了一下……

手很冰,可是……是真的呀。

是真的……

始終望向樓外的傅寧抒,立即轉過臉來,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目光深深的盯著我看。

可不知怎地,我一點兒都不覺得怕,只覺著熟悉和高興。

「先生你回來了……」

傅寧抒對著我無聲,忽地抬起手伸了過來。

冰冰的指尖陡然摸上臉,我不禁瑟縮了下,不過他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然後摸了摸我的頭。

我瞅著他,怯怯的出聲:「先生?」

「……」傅寧抒沒說什麼,只是再別開了臉,望向了樓外。

我也跟著看了出去,不禁就睜大了眼睛,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還以為天晚了什麼都看不到呢。

可以看見夜裡的書院模樣,那頭點著燈,而那頭沒有……還有一層一層,隱約隨風拂動的樹梢。

再向前望一點兒,就見一閃一閃的朦朧亮光,綿延交錯,好像一張網,以及……遠遠的,朦朦朧朧,似真似幻,粼粼而動的白月。

我不禁咦了下,脫口:「那兒怎麼也有月亮呢……」

耳邊就聽低低的聲音道了句……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我怔了一怔,望向傅寧抒。

他看來一眼,又說:「……渭河雖不比春江,可此月倒是堪比那月。」

我愣了愣,不禁再瞧向河上閃爍的光,又瞅了瞅頂上白透的月輪……唔,是明白了那是月亮映在了河水上,可……有點兒不明白他說這句的意思。

「——是嘛。」

還沒再問,身後就忽地響起一句……

我一怔,側過臉去,見著林子復端了一碗酒來,遞給了傅寧抒,嘴上道:「所以花好月圓,歲歲年年,便道人生如夢,不如一樽還酹江月。」

傅寧抒看他一眼,才接過了酒,低道:「……別亂湊句。」

林子復笑道:「我可是肺腑之言。」他頓了一下又說:「……難受有時,醉過一場便就過了吧。」

傅寧抒不作聲,只一口將酒飲盡。

林子復就又為他倒了滿滿的一碗,然後也為自個兒倒了碗酒。兩個人無聲的喝了一陣,才再說起話來。

兩個人的聲音都是低微含糊,加上風大,我一點兒都沒聽清,但見著他們的神情,好像……不是在說什麼輕鬆的事兒。

也不知怎地,瞧著……心裡就莫名的怏怏起來。

我轉開臉,瞧向牆邊放著的幾隻開封的罈子……

原來那是酒啊,還以為是水呢,我怔怔的想,可酒不都是裝在小瓶子裡的?村長老爺就藏了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