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繼續說,“和他妹妹,又聽到你的名字,沒想到你也在附近,覺得上來看看你也不錯。”
說完嶽江遠吃驚了:“我的名字?”
惠斯特挑眉,微笑:“你的女人緣素來很好。”
嶽江遠怔了半秒,搖頭輕輕地笑了,嘴角一勾,顯出淡淡的諷刺來:“承蒙誇獎了。不過我以為你回國之後會忙得不可開交……竟然會有給你這麼長假期的好醫院?”
然而此時惠斯特尚來不及回話,他先聽清楚那對情侶到底唱的是什麼——“我們忘掉一切聽任衰敗,心靈和肉體慢慢地毀壞。
我們聽任生命的鐵鏈生鏽,身心在獨處之中慢慢消瘦有些人叫罵有些人哭泣,有些人卻沒有一聲嘆息……”
很多人因為古怪的唱法笑翻了,惠斯特的笑容卻淡下去,雙手握著酒杯往後靠去。發覺他表情有變嶽江遠隨口問:“怎麼了?”
“他們在唱王爾德。”
“你竟然在認真聽。”
“沒辦法,我是英國人啊。”
嶽江遠也挑眉,細細聽了幾段,沒多久就唱到尾聲,聽到“這人殺死他所愛的東西,他因此不得不以命相抵”,他也呆住,面無表情地在喧天的喝彩聲中介面:“哦,我差點忘記了,你是英國人。”
他們鬧到半夜兩點多,終於要散了。嶽江遠與相熟的朋友一一擁抱道晚安,好半天才得出空閒來關照一旁自斟自飲的惠斯特:“看樣子你也沒帶任何露營必帶的裝備。”
“我當初只是想上來和你打個招呼就走,現在看來,恐怕要留一晚。”
嶽江遠就笑:“誰告訴你可以當天上下山的?”
“我以為可以。”
“錯誤估計形勢了。”嶽江遠微笑,叫住正要出去的嚮導,問他有沒有備下多餘的睡袋。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後,嶽江遠再次轉向惠斯特,稍微遲疑後若無其事地開口,“你跟我來吧,湊合一晚總有辦法。”
惠斯特走了兩步,立刻知道今天晚上實在是喝得過分了。對這個認知的懊惱讓他停下了腳步。嶽江遠意識到惠斯特沒有跟上來就停住,轉身後見到惠斯特的模樣又笑了:“我不知道你也會醉……不過你也喝得不少了,以為這是香檳嗎?”
“太冷了,不小心就喝多。平常不沾酒精還是對的。”
“所以今天找到個藉口就索性一次喝個夠?”
惠斯特收斂起笑意:“如果我要喝醉,並不需要藉口。”
“啊,很好。”但他語氣冷淡,缺乏熱忱,說“很好”卻無法讓人信服。這種口氣讓惠斯特皺起眉來,但他並沒有多說,跟在嶽江遠身後走出了帳篷。
山裡的夜晚出奇的冷,縱然之前喝酒喝得熱血沸騰,但只要被這雪山裡的迎頭風一吹,還是讓人覺得所有的知覺都在片刻間消失。嶽江遠是早有準備的,羽絨大衣裹得嚴實,扭開手電筒,指出一條路:“這邊走。”
路不長,但是因為頂著風,等真的走到另一個稍微小一點的帳篷裡時惠斯特已經冷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特別是帳篷裡又安靜,他牙齒打架的聲音愈是明顯,聽得嶽江遠忍不住笑了,用手電筒在惠斯特身上比劃一陣:“你穿成這樣還敢上山,我真是服了你了。”
惠斯特看著自己身上的秋衫,和導遊臨時借給他的最外面的棉外套,搭配起來實在古怪,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這時雖然還是很冷,但總算已經能說出話來:“我說過了,本來只是想來看看你,沒想到會在山上過夜。”
嶽江遠旋開應急燈,帳篷的一角亮起昏黃的燈光來。惠斯特掃了一圈陳設簡單的帳篷,聽嶽江遠說:“這是我的帳篷,你今晚將就睡吧,明天我要下山一趟,可以順路送你下去。手電筒我留在睡袋旁邊,應急燈的電不多了,儘量少開。”
惠斯特聽他說完,才問:“那你睡哪裡?”
嶽江遠愣了一下,介面道:“你說的,我女人緣一向很好。”
他的口氣似假還真,說完輕輕笑出聲來;惠斯特想了想,推辭道:“如果能借到睡袋,我隨便在哪裡窩一晚就好……”
說到一半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冰天雪地,又是半夜,哪裡去找多餘的睡袋。於是聲音漸輕下去,最後歸於全然的沉默。
帳篷裡光線不足,嶽江遠的臉大多隱在陰影之中,他看著惠斯特,惠斯特也看著他,但兩個人的神情彼此都看不清楚,就這麼靜了一陣,嶽江遠接過話來:“沒關係,你睡吧。反正就一個晚上。你要是冷記得把棉衣加在睡袋上,睡著了,就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