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部分

開啟書房的燈,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空了的書架。簽完合同之後喬琬才發覺書房裡的書全沒了蹤影,專門去問陸梅,得到的回答冷淡而乾脆:〃我留下來了,遺囑裡說傢俱和雜物隨我處理,我也只搬了書。〃

他當然曉得陸梅為什麼單單隻帶走書,但當時還是忍住了,冷笑一聲後客氣地道謝掛了電話。而今直面全空的書架,心裡總歸不是滋味,恍惚還記得當年那些與牆同高的一排書架上擺滿了書的光景,當時沒什麼工夫去看,更疑心唐棣文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書,就乾脆連房間也少踏進去。

但是當年發生在這個房間裡有一件事是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那還是《溯日徊光》正式上映之前,唐棣文字來在工作室剪第三道還是第四道樣片,忽然接到個電話,之前唐棣文情緒都還不錯,接到電話後驀地變了臉色,起先還只是剪接一起繼續剪片,沒到十分鐘,臉色越發難看,喬琬當時在他身邊,看他額角的青筋都浮出來。明顯心思不定地又撐了十分鐘,唐棣文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離開一下。〃爾後一個字沒多解釋,摔下其他人甩門離開。

其他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敢跟上去,等到兩個多小時後還不見唐棣文的身影,工作室裡的其他人才猶豫著對喬琬提議:〃打個電話給導演吧。〃

他就打唐棣文的手機,起先三個是通的,但沒人接;重撥到第四個,才響一聲就突兀地斷了,再打就是盲音。喬琬想了想,又打到唐棣文家裡去,管家接了電話,聽到是喬琬的聲音竟然有送了口氣的意味。如此一來喬琬反而急了,問:〃唐。。。。。。〃

猛地意識到房間裡不止他一個人,很快改了口:〃導演在嗎?。。。。。。那好,我馬上過來一趟。〃

去的路上喬琬就隱約認定事情不妙,到了之後看見守在玄關處的管家,張口就問:〃出了什麼事?〃

管家卻不多說,鎮定地答道:〃唐先生在書房。〃

他立刻撇下管家一路小跑往書房去,擰開房門才踏進一隻腳就聽見唐棣文陰沉的聲音,是爆發前最後一點寧靜:〃回來做什麼,滾。〃

喬琬一愣,沒理會,輕聲說:〃是我。〃

〃出去。〃口氣依然不耐煩,卻不復起先的陰沉了。

他聽出語調中不經意流露出的疲態,喬琬無聲地合上門,從門邊走到唐棣文身旁。天色已經暗到除非走到近處再難看清的地步,所以當喬琬真的看清靠在椅子上的唐棣文,怔怔半晌才想起衝去開燈。久處黑暗中的唐棣文瞬時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明,下意識地抬起手遮住眼,還是不耐煩:〃把燈關了,你也出去。〃

他額頭上的上不再流血,但創口腫了起來,半邊臉上殘了已經乾涸的血跡,因為情緒的緣故,唐棣文的臉色在喬琬看來就是鐵青的;見狀喬琬皺起眉,同時聲音不由自主高了:〃怎麼回。。。。。。〃

話沒說完,目光先被摔在椅子旁的手機牽住,再稍稍往上瞄去,染血的手帕和沉沉一串鑰匙被唐棣文緊緊捏在手裡。

他一驚,很快還是定下心來,屈膝半跪下來,拉住唐棣文的手柔聲說:〃我們先去醫院吧,你傷的不清,總要包一下。〃

唐棣文甩開喬琬的手,但喬琬又一次覆上去,不依不饒;如此反覆數次,看上去疲倦已極的唐棣文終於沒有再次甩開,卻還是低沉地重複了一句:〃把燈關了。〃

* * *

喬琬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只是唐棣文離開嶽江遠的藉口。

這個念頭在剛開始那一段出現得很頻繁,後來那兩個人真的分開了,那時喬琬拿到第一張片約,他幾乎每天都在想,什麼時候會再出現一個人,唐棣文會用什麼方式結束一切。

誰知道,一直沒有。

他們竟然過了好些年。

喬琬成了比當年的嶽江遠還要紅的一線演員,人前人後風光無限;似乎比較起來,他什麼都要比嶽江遠強些……無人不稱許他的天分和勤勉,他年華正好,大小獎項已經拿了不少,出名的導演願意把最好的劇本留給他;他在圈子裡人緣一流,前輩的提攜和後輩的尊重一項不缺,連記者都回護他。。。。。。

不過在喬琬看來,這些年中最不可思議的奇蹟,還是他和唐棣文的關係。

直到親身經歷他才知道,原來有些人是可以在對對方一無所知的前提下,若無其事地共同生活的。

唐棣文從不對他提及過去,亦不許諾將來。現在一旦變成過去,就丟棄,未來也無甚值得許諾,總會變成現在。他們一天天地過,他看他一天天地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