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水花的小小泉眼,更令人驚奇的是一個身穿寬大銀色絲袍,頭戴玉質面具的人幾乎是踏著水面立在池塘之中。
短暫的靜寂之後,一聲絃動又拉回了所有人的心神,只見那池中之人也隨著琴聲舞動起來。說是舞動,其實只是輕輕的一抬手,細長的手指劃過泉眼,卻猶如仙術一般讓湧動的泉眼激起一股水柱。接著一聲琴音,手指再度劃過,泉眼息止,水柱竟然移到了那人的指尖。
只是這麼一來一回,已令的全場屏息,忘記了鼓掌,忘記了喝彩,忘記了所有動作。
隨著琴絃撩動,那人手臂的動作漸漸變得清逸流暢起來,雙手畫著太極的圓弧在胸前交於一點,蜻蜓點水般輕觸分開,指尖的水柱一分為二,兩股倒掛的清泉自指尖噴湧,一時間似有直衝雲霄之勢,卻又隨著手腕的輕抖變得溫順柔和。雙臂自在舒展,水柱濺落池中激起點點漣漪,手指收回,兩股水柱又如同施了法術一般被移到了泉眼和羞澀待放的蓮花之上。
鬼使神差,信手拈來,水光合了樂曲的起伏,隨著那雙神來之手,在那雙玉指之間,在泉眼荷花之上翩然遊走。時而高歌湧進,時而俯首低吟,牽著所有人的心跳,一條條晶瑩的水龍飛身天際曼妙舞動。舞至□,四柱奇發,交錯搖曳,撒落萬縷水簾。
齊瓊只知道在國宴之上,雲姬他們準備了一場絕演,但親眼看見,今日也是頭一次,面上不動,心中不禁嘖嘖稱奇,再看凌王,手中酒杯不知已經端了多久。接下來該做什麼,讚歎這御水神力,然後讓臺上之人摘下面具,再將他賜予凌王。
可就在此時,凌王把酒杯啪的一聲按在案上,搶先出了聲,“大膽妖人,天子面前竟敢賣弄邪術,還不快快摘下面具,上前俯首聽發。”
亂。怎麼能小看凌王的老謀深算,就算沒有看穿,以他的城府閱歷,也一定會會選擇先發制人而非束手待斃。
齊瓊故作鎮定地嚥了口酒,餘光卻一刻也沒離開戲臺,沒有預熱,直接就是一場硬戰,你要怎麼辦?
所有人的眼光也在凌王的那聲厲喝之後,瞬間從驚歎變成了驚恐。
萬人矚目中小草自池水中央踏出了第一步,不理會戲臺兩側傳來的急促腳步,在戲臺最前端立定之後,他的四周已經圍滿了手持長矛面露緊張的官兵。
雙手收攏至胸前,緩緩扯開銀色的寬大外衣,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竟讓周圍的官兵都本能的後退了半步。沒有暗器,更沒有箭雨般的穿心水柱,直到最後的上衣褪去,他們才發現方才恐懼的竟是這麼一具纖細瘦弱的身軀。
站在最近處的一個官兵,不知是受到了刺激還是鼓舞,雙手顫抖著挺身而出,將長矛送到了小草面前。玉石脆裂的聲音令所有人都緊張的嚥了一口唾沫,應聲碎落的面具下不是青面獠牙的猙獰臉孔,而是一片清澈純淨。
“御水之技乃是粗淺戲法,草民亦是血肉之軀,本想為皇上和眾位大人助興,如驚擾了聖駕,草民甘願聽候發落。”
隔空對望的兩處高臺之上,那聲音悠悠透著幾分空靈,但自眉間滑落的殷紅血滴卻豔得驚心。
“朕只覺得這把戲新奇得很,凌王若是認為不妥,隨意發落便是。”齊瓊儘量說的輕鬆,他知道凌王的發落決不會草草了事,但他更清楚,如果自己去保,小草只會死的更快更慘。
“既然皇上讓本王發落,那就……”
話音未落風乍起,一時間櫻花紛飛,漫天成雨,轉眼戲臺之上,那個在靜靜等待自己命運結局的少年竟一時間令他移不開眼。
“那就就此罷了。”
一句罷了,讓齊瓊心中深深舒了一口氣。
“謝凌王恩典。”
“不用謝本王,要謝……就謝這櫻花吧。”
☆、第五十八章 玩物
枕在池邊享受著溫潤的泉水,但眉間的褶皺卻沒有因為四肢的暢快而舒展,雖然國宴的結尾,齊瓊不顧群臣反對最終還是頒佈了那道立妃詔書,但這份象徵著他在成為昏君的道路上又邁出一大步的大禮,竟讓原本應該感到滿意的凌王頓覺索然。再次浸沒入溫泉之中,邁出浴池的凌王腳下踏著溼漉,放任著身上的水珠,腦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雙冰晶般的清澈眼眸。
穿過架在碧波之上的幽長廊道,剛踏進湖心宮殿映出的光圈,凌王突然放慢了步子,因為就在那被燭火照射得宛若白晝的殿堂中央,他的目光再度凝固。雖然在這座宮殿裡從來不缺人暖床,雖然同樣是作為工具男女並不需諱忌,但至少這樣的重逢,直至前一刻都並不在設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