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睡了?”梁徵感到有幾分歉意,昨夜與謝歡對月敘了一夜的話,他今日又一天的公務,到現在才得睡下。想想其實不該來擾他休息。可要是沒來,謝歡怕他亂闖,這一夜也未必敢去睡覺,這可是……唉。
“你不用休息麼?”謝歡的聲音埋在錦被間,低而悶。
“我白日裡睡過了。”梁徵說,“抱歉,碧紈姑娘讓我就在你床上睡了幾個時辰。”
謝歡頓了一頓,幽幽地道:“碧紈倒知道我不跟你見外。”
“抱歉。”
“抱歉什麼,我是不見外。”謝歡就著床邊他袖子扯了一扯,“你要瞧著我睡麼?索性也來再歇歇。”
梁徵猶豫了一下。
“你還跟我見什麼外?峪珈山土地廟香案之下,我還抱著你睡過一晚上。”謝歡這麼說著,當真彎了手臂來環他的腰。
梁徵嘆氣,把他手臂從自己身上挪開,“不要胡鬧。”他站起身來,“這樣晚了,我不鬧你,你快些睡吧。”
他既然不肯,謝歡也不與他糾纏,翻了個身,自己睡去了。
樓板上的聲音漸漸也歇下來。
梁徵仔細聽他呼吸逐漸平穩,果然是已經入睡,才重新移了椅子過去。想要坐他床邊,又並沒有馬上坐下去,就在他一旁站著。
帳幔之前只隨意地鬆下來一半,謝歡半個身子於月色透紙入窗的微光中勉強能見。往內側身睡著,長髮在身後鋪開。
看不見任何特徵。那樣的好容貌背向他隱於黑暗中。
但只是這樣的背影也是好的,只能是謝歡,不能是別人。
梁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抬手手把另一邊床帳也放了下來。
習慣了每日要上朝,謝歡醒得早。天還未明,已翻身坐起來。
撩開床帳,只見梁徵在旁邊椅子上坐著,似乎又是在閉目調息。
他原來沒有走。
梁徵睜開眼睛 :“你醒了?”
不需要回答的話,謝歡還是說:“沒。夢做得正好呢。”
可總得起來了。
他下得床來,摸黑往櫃子裡翻了昨日穿來的官服。沒有碧紈服侍有些不方便,梁徵走過來,在他身邊幫他往不順手處繫了帶子,撫平褶皺。
“穿好了出去,不怕叫人看見?”
“現在還早。”街上自然沒什麼人,再說偶有人瞧見了,謝歡大人夜宿挽花樓也不算新鮮事。連謝銘都耳聞此事,雖然不贊同,倒也沒覺得有甚大不了。比起謝歡別的忤逆之舉,這點小事不值一提。父親都不管,就不怕別人什麼。
“今晚回別院?”
“對。還是晚些,我要找藉口到鹿苑去要幾棵草。”謝歡低低地說,“今天還叫了你過來,可惜沒同你說幾句話。”
五更人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