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施懷香的經驗,他每次得皇帝召見皇帝都是同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為此,他覺得青晟那是深得遺傳。這次也不例外。皇帝高坐案前,半睜著眼睛看他倆進屋。青晟泰然,領施懷香堂中一跪:“請父皇降罪。”“你果敢擊斃越獄兇徒,何罪之有?”皇帝神色從容,不像在說反話。嗯?施懷香心頭一驚,皇帝這唱的又是哪一齣?青晟心裡也是同樣的疑問,不敢多答,只待皇帝下文。
“大理寺卿廬有序看管重犯不力,險引禍事,但念其此案督察有功,朕已降旨外放他到西河做府尹。”“什麼?”施懷香驚呼脫口而出,引得皇帝射來一記眼刀,施懷香也是嚇得馬上俯身在地,但索性皇帝沒有出言責怪。
也難怪施懷香反應大,青晟也是堂皇,皇帝此舉的意思是讓廬有序給他倆的錯誤背黑鍋麼?西河是什麼地方,在施懷香的印象中那是延昌西面邊境一塊鳥不拉屎的地方。把廬胖子放到那去?恐怕不出倆月就能變成廬瘦子!這會兒還不曉得那胖子在哪哭叻。怪不得剛才見廬有序表情怪怪的。
“父皇,此事萬萬不可!”青晟心情複雜。他做事從來都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此次查案也是……嗯……頗有任性,這讓無辜之人替自己背黑鍋,的確難受至極。“方顯越獄一事皆因兒臣而起,與廬大人實在無關,還望父皇明鑑。”青晟語氣堅決,施懷香也呆不住了,道:“其實方顯能越獄都怪我技不如人,而且……”而且,我們才得寬釋就又越權私自辦案,可是罪加一等。施懷香說話不必青晟鏗鏘有力,聲音越來越小,更甚之後的話乾脆吞進肚子裡。他希望皇帝就當記不得,何苦自己捅穿。
“朕從來賞罰分明,此時聖旨已下,也沒有撤回的道理。你們回去吧。”皇帝擺擺手就要他們走。青晟面無表情,但施懷香見他起身時拳頭捏得死緊,該是心有不甘罷。但皇帝心意已決,又豈容他等違抗。唉……禍福難料,此時之狀還真不知是福是禍。
出得門來,青晟疾步便走。“嘿!你去哪?”施懷香拔腳直追,只是青晟始終不答。施懷香知道他心緒不平,就只是跟著,由他去了。
施懷香原本以為青晟永遠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沒有什麼事情能擾亂他的情緒。但今天,他倒是見識了青晟一點年輕人該有的血性。
青晟這一走就直接去了坤寧宮。施懷香略微有些好奇他是不是想找皇后娘娘向皇帝求情。他確實猜中了目的,卻猜錯了結果。“背黑鍋?晟兒,你當你父皇是懲罰了廬有序而放過了你?”皇后倚在羅漢床的靠背上,手裡把玩著腰間掛的暖玉,和顏悅色地道。施懷香有些不明,但見青晟不做聲,自己也不好做聲。“你是關心則亂。懷香是這樣,廬大人也是這樣。你這是江湖作派,卻不適於朝堂。”皇后提點道:“皇上這樣做就是在懲罰你。”
施懷香恍然大悟,皇帝知道青晟江湖習氣重情重義,不喜連累他人,於是外放廬有序就是給青晟敲警鐘,倘若他做主子的處事不周則很可能遭致眾叛親離的下場。這懲罰確實比懲治青晟越權的罪而打個幾十大板來得還要重。當然,這樣的警鐘又何嘗不是敲與自己這些青晟身邊的人的。青晟是皇子,是君。而自己始終是臣。君永遠不會犯錯,而臣卻永遠不能犯錯。所以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事要怎樣做就都要考慮清楚。一著棋錯就會萬劫不復。這些道理施懷香以前也懂,但真正受此所縛,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施懷香轉頭看一眼青晟,自己都能想通那他一定能夠明白。此時,青晟已經恢復常態,依舊雲淡風輕。“多謝母后教誨,孩兒銘記於心。”青晟與施懷香朝皇后施過一禮,便起身告退了。
此時天色已暗,二人踱步在御花園中。今日事多,施懷香覺得腦筋快轉不過彎來,只想趕緊回府睡覺。忽見前方長廊上轉出一盞宮燈,行到近前,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小太監朝青晟俯身施禮,並遞上一張薄箋,上面僅有三個字,卻讓青晟皺緊了眉頭。
天命丹。
第39章 第39章 大禮(上)
四月十七,宜入宅,宜祭祀。
日頭甚好,今日施懷香是難得起了個大早,又命小三子仔細給自己著裝整齊。他今天要去觀禮。觀什麼禮?二皇子青晟的加冠禮。而自家老爹,當朝丞相,此次作為被選定的加冠來賓更是早早就盛裝入宮,先做準備去了。
施懷香記得上一次的加冠儀式還是去年大皇子青翊那時候。所邀的加冠來賓就是他外公驃騎大將軍慕容慶。當時,施懷香作為皇后的親眷陪在偏殿並未觀禮。知道禮畢之後,皇后接受青翊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