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鐵略感詫異,迅速地四周掃視了一下,並沒發現什麼能使凌絕心情緒波動的事,便問:“哥哥,怎麼了?”
凌絕心只搖頭不答。
試探著掙了一下,凌絕心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於是辛如鐵小聲道:“哥哥,這樣咱們怎麼逛啊?”
“就這樣逛啊。”凌絕心的聲音有些悶,“我想拉著你。”
辛如鐵有些無奈:“那我怎麼撐傘呢?”
凌絕心略怔,慢慢放開手。辛如鐵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輕地嘆了口氣:“哥哥,你不用這樣……我是你弟弟,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陸先生是你的師尊……我自然也是願他好的。”
凌絕心只當辛如鐵說的是當年之事,心下更是感動,又想去抓他的手。不料辛如鐵指的卻是眼下,見自己一句話竟說得凌絕心眸中泛了水光,也辨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了,打起傘,領先一步朝下一個攤檔走去。凌絕心抓了個空,只好快步跟上。
慣於掩藏傷口的人,再怎樣難受,也不肯輕易流露痛苦。辛如鐵走開幾步,神色已平靜如常,反而是凌絕心心潮起伏難平,眉目間透著一股激盪之意,久久不褪。
逛過好幾個攤子,凌絕心都像是神遊太虛一般,辛如鐵則陸續相中了些不錯的珍珠、螟膠等,自己拿主意買了下來。賣藥材的檔口不多,眼看個個都瞧遍了,凌絕心仍是沒有什麼反應,辛如鐵停下腳步:“哥哥,你還想再逛嗎?”
有些茫然地“哦”了一聲,凌絕心回過魂來,見到辛如鐵手上已經拎了好幾個包裹,有些意外:“啊,你買了這麼多東西了!”
辛如鐵溫和地笑笑:“嗯,買是買了,就不知道陸先生合不合用。不過如果他用不上,你放著就是,將來總有用處的。”
凌絕心也沒留意細品他話中深意,接過包裹來翻看了一下:“都很好,只是……怎麼沒有給你做燉湯的材料呢?”說著四處張望了一下,指向一個擺著黃芪的攤子:“咱們去瞧瞧。”
凌絕心仔細挑選好黃芪,稱了重,付了錢。辛如鐵靜靜在站在他身旁,一句話也沒說。
夠了,還要求什麼呢?
凌絕心的心裡總還惦記著他。
他應該知足了。
※※※
買完藥材,長街也將盡了,凌絕心正想提議返程,驀然聽得一陣細細的樂聲從轉角處飄來,悠揚悅耳,卻與平日聽到的笙笛琴瑟大不相同。凌絕心駐足聽了一陣,越聽越覺得這樂聲實在優美,雙腳竟不由自主地循聲前行,一邊問:“這是什麼樂器?聲音好聽得緊!”
“這是胡箜篌,自西域傳入,中原還不多見,在長樂鎮上卻不算稀罕物。只是它不易彈奏,價格也昂貴,普通人家很少會購置,一般都是酒肆茶坊用來招引客人的。”辛如鐵道,“不過這聚福街兩邊多數是普通人家,沒什麼商鋪,平日聚不了多少人,小橫巷裡只怕更加冷清。在這種地方開店,倒有些奇怪。”
聽他這麼一說,凌絕心越發來了興致:“那咱們去瞧瞧?”
辛如鐵自然依著他,兩人沿著樂聲拐進橫巷,一條青磚小路赫然在目,悠悠樂聲比方才清晰了些,更顯得婉轉清漫。行到盡頭,果然見到一扇敞開的大門,門楣上掛著個烏黑的木匾,寫著鎏金的“惜春”二字,字跡遒勁而不失秀逸,門邊掛著一副對聯:春來須愛惜,當知花面不長紅;秋去方無憾,縱使千枝已成空。
凌絕心與辛如鐵對望一眼,均覺得這家店透著奇怪:從匾額看不出它到底是哪個行當的,而用字淺顯的楹聯則沒有半點招徠顧客的口彩,哪裡有做生意的樣子!
辛如鐵當先入內,凌絕心緊隨其後,一進門就頗覺意外地“咦”了一聲。他本以為這店中必定是冷冷清清的,如今方知大謬不然。頗為寬敞的店面中設了好些花梨小案,不少人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靜靜品茶,偶爾說一兩句話,也是輕聲細語。四壁高高低低地掛滿了字畫,前面站了一些人在觀賞。凌絕心本是衝著樂聲而來,這時卻顧不上細看那坐在一角奏樂的人了,不住到處張望,只覺得眼前所見透著新奇。
一名作店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露齒一笑竟是生意人罕見的敦厚:“二位公子看來面生,想必是第一次光臨小店吧?這邊請坐。”說話間把他們領到一張小案前坐下,“看公子們的裝扮,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是不是聽了別人的介紹,才尋來這裡的呢?”
“我們兄弟客居此地,碰上一年一度的冬至集市,便來湊湊熱鬧。這位公子奏得好樂,將我們引了過來。”辛如鐵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