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段淼不說,也許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受過傷。
呂慎見辛如鐵出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辛莊主,師父,我先走了。”
“有勞你了。”辛如鐵向他點點頭,朝著凌絕心伸出手。凌絕心連忙握住了,心裡又熱又酸,想笑又想哭。辛如鐵一把抱起了他,一邊回房,一邊細細地問:“好點沒有?還痛得厲害嗎?多久要換一次藥?”
凌絕心只是“嗯”了一聲,雙手環著辛如鐵的脖子,把臉緊緊地貼在他頸側:“你怎麼不告訴我,就自己回來了?”
“我在那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先回來歇一陣。你和陸先生談興正濃,我不想打擾。”
“你突然不見了,我很擔心。”凌絕心的聲音悶悶的。
辛如鐵淡然道:“我除了這裡還有哪兒可去,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聽著他不以為然的語氣,凌絕心莫名委屈,“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不和我說!”
辛如鐵不作聲,進了房中便把凌絕心放到床上,又躬身給他脫了鞋襪。摸到傷處,眉心微攏:“還是腫得很,這兩天別走路了。”站直身子,辛如鐵正要走開,忽然覺得腰被牢牢地箍住了,於是無奈道:“別胡鬧,你身上都溼了,我去給你取套乾的衣服來換。”
凌絕心手臂不松,聲音裡多了咬牙切齒的意味:“我是溼了衣服要換,你呢?你又是為什麼換了衣服?”
辛如鐵一顫,沉默不語。
凌絕心見他還是沒有要坦白的意思,心中氣苦,臂上使力,把他往床上扯:“讓我看看你的傷!”
辛如鐵措不及防地被拉倒了,跌坐在他身旁。凌絕心二話不說,伸手掀起他的袍擺。辛如鐵按住他在撩自己褲腳的手,低聲道:“只是些小傷,沒關係的。你換衣服要緊,再捂著溼衣服怕會著涼。”
凌絕心掙開他的鉗制,怒道:“你受傷都沒關係,我著涼又有什麼要緊的!”
辛如鐵略怔,執起他的手,道:“別惱了。確實是小傷,那時也不覺得疼,我才沒說。”
凌絕心凝視著他瘦削的臉,眼睛有些紅了。他相信辛如鐵那時是真的不覺得疼——滿心只念著他的安危,哪裡還顧得上想自己?
他何其幸運!
世間竟有這麼一個人,為他披荊斬棘、為他奮不顧身,永遠把他放在比自己更前的位置。
凌絕心喃喃地道:“你不覺得疼,可是我覺得。”低下頭,輕輕捲起辛如鐵的褲腿。
辛如鐵低嘆一聲,再沒阻攔。
看著那些縱橫交錯、深深淺淺的血痕,凌絕心突然明白了段淼的忿然從何而來:這般明顯的刮傷,衣袍定是被撕得不成模樣,偏偏他因為找到觀音燈高興得忘乎所以,竟成了睜眼瞎子!
埋怨他不夠關心辛如鐵實在是太輕的責備,段淼真應該狠狠地把他揍一頓!
辛如鐵感到他驟然一僵,忙道:“都說了是小傷,現在相信了吧?段淼被你調教得很好,上過藥之後一點兒都不疼了。”說著跳下床,褲管滑落,便把小腿遮住了。
“弟弟,你對我太好,對自己卻太壞……”凌絕心深深地吸了口氣,強抑沖鼻的酸意,柔聲道:“不過不要緊,以後我會加倍地對你好。”
※※※
辛如鐵對凌絕心下了“禁足令”,凌絕心嗔道:“走幾步路真的不礙事,我可是大夫來的,難道還不知道嗎!”辛如鐵也不跟他爭辯,但每當他想走動,總是搶先上前把他抱起來,再問他想去做什麼。一連數天,凌絕心簡直連沾地的機會都沒有。凌絕心知他體惜自己,雖然憐他辛苦,心裡也是甜甜的甚為受用。
凌絕心既不能外出,只好讓兩個徒弟把湯藥水食等一應物事都送上門來。段淼惦著辛如鐵,經常將呂慎的那份活兒也主動攬了,一天總要往明鏡館裡跑個三五趟,每每見凌絕心黏在辛如鐵身旁,眼角眉梢俱是柔情。
一日中午,二人用過飯後,段淼前來收拾碗筷。凌絕心倚著辛如鐵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望見外面陽光燦爛,天空是純然的藍色,不見一絲雲彩,突然來了興致,道:“淼兒,等下你叫上你師兄,一起到竹林去給我砍棵竹子過來吧。”竹子看似脆弱實則堅韌,段淼沒做過粗活,只怕半天也伐不下一株,是以凌絕心讓他和呂慎同去。
段淼大奇:“師父你要竹子做什麼?”
凌絕心還沒答話,辛如鐵說道:“想放風箏,咱們去買就是,何必自己做這麼麻煩?”
見他猜出自己的心意,凌絕心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