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寒暄兩句,寒暄的時候多少要打趣一番他的新婚燕爾。
慕容輝也沒說什麼,只是一味含笑便匆匆走過,直到走上紫宸殿白玉階的時候見到柳循和嚴華一前一後站在上頭,倒像是等著他。
“子熙,”嚴華拍了拍他的肩,見
他臉色不豫,便笑道,“好久不見,你怎麼一見到我們諸位同僚臉色就這麼不好?是不是偷懶了這麼長時間覺得愧對我們?”
慕容輝道:“那是聖上要我偷得懶,我還用著愧疚什麼。”
一旁柳循也道:“要說愧疚,相爺也不能一人承擔,嚴大人也該為此擔一份才是。”
嚴華彆扭了兩個多月了,已經實打實地甘心當慕容輝的親家了,此時便笑道:“賢弟說得對,我家也得擔一份,不能讓妹夫一人愧疚。好了好了,早朝就要開始了,咱們來得算是早的,別一會兒反而遲到了,那可是要扣俸祿的。”
說著便把臂攔著慕容輝進去,慕容輝也沒什麼不自在任他把著走,卻讓周遭的官員們都感到詫異,畢竟慕容輝平時都是一副冷清面孔,尋常人和他連一句話都說不上,大家都把慕容輝當成只有燕帝才能親近的人,此刻見嚴華以慕容輝親家的身份和他熱絡起來,一時間有心思活泛的人開始瞎琢磨了。
上朝還是上朝,燕帝就是再怎麼想把底下頭一個人給拽著回後宮去也只得忍著,偏偏今天早朝上的事情還挺多的,西南邊境似乎又鬧起來了,聽說了毗鄰的大理國又出內亂打起來了,殃及到川蜀邊境,安南都護府的都護怕出點事什麼事先向朝廷打了個報告。
有幾個實心眼的剛進朝廷的翰林站出來說大理國內亂頻頻卻屢次殃及我大燕邊境不如我大燕對大理國用兵,索性收了大理國也免得總是出亂子。
燕帝捏著特意讓內府做了的玉佩,心中道這說收就收的哪有那麼輕巧,朕要殺個人底下那幫子諫官還得三勸四勸的,用兵可不是殺一個,指不定是千千萬萬個,說用就用,現在的進士們還是欠磨練,不如不再翰林院裡順風順水地待著,下放到縣城裡當知縣去磨練一下的好。
出頭的椽子自有人打,燕帝默不作聲的,便有兵部尚書吏部尚書,中書省尚書省的老官員們爭得臉紅脖子粗地反對用兵,用兵可是一大開銷,再說不過是人家內亂殃及,又不是人家出兵打咱們,怎麼能說動刀兵就動——各位過來人都是見過當初梁王叛亂的,打仗打怕了,他們可沒覺著梁王能打贏了,大燕就有多厲害,能厲害到前幾代皇帝都沒收下來的大理能在本朝收下來。
燕帝不動聲色地瞅著底下的爭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丞相大人身上,卻見丞相大人袖手站著,卻也是如自己一般不言不語。
那番沉靜內斂的樣子,偏偏十分挑動著燕帝躁動的心,惹得燕帝十分想見他說上一句兩句的。
這兩個月見不到丞相大人的面,燕帝便將往日
和慕容輝恩愛也罷、吵嘴也罷的宗宗過往都想了一遍又一遍的,終於總結出一個讓他十分崩潰的結論,那就是——每次都是他先向慕容輝低頭討好,從第一次見到慕容輝就是這樣。
不過帝王連究竟第一次見著慕容輝說什麼都不記得了卻記得自己先低的頭,若是說出來,只怕在慕容輝面前會更丟份子。
越想越煩,到底是沒個人出來說話,燕帝向蔣慶使了個顏色,手指在正方這邊劃拉了兩下,又在反方那邊劃拉了兩下,最後眼神定格在丞相身上。
蔣慶隨侍聖上多年了,哪能不知道皇帝舉手投足的意思,一撩拂塵,對階下諸臣道:“聖上有旨——”
點了一二三五六外加丞相大人覲見,然後高呼退朝。
兩方人馬在大堂之上沒有吵夠,拉到延英殿裡繼續吵,燕帝把他們吵鬧的聲音當做背景音樂,心裡頭想朝堂上真是熱鬧,自己在底下翻要緊的奏摺。
手上這一本是御史考察隴州政績的報告,而隴州刺史便是謝長英,燕帝翻了翻,看到上面大多都是溢美之辭,對謝長英的表現很是滿意,心中的愧疚又陳舊翻新,如添了薪柴的火,越燒越旺起來。
最後從後面溜出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正飛向地上,燕帝剛想彎腰去撿,不防聽到一個清凌凌的聲音在一片喧譁之中響起,顯得分外吸引人,起碼在燕帝耳中是分外吸引人的。
“聖上,微臣有事啟奏。”
日後在御座面前吵嘴的兩方從少進士熬成老官員後向新晉的年輕後生談論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都是各自唏噓不已。
——丞相就是丞相,哪怕是上朝只帶一個僕從只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