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了一路冰,總算是將臉上的紅腫退去了不少,他眼前也沒鏡子不知道臉上如何情狀了,到了如意院,沒進遠門便見丫鬟們簇擁著嚴淑君走過來。
“相爺怎麼這樣晚才回來,”她去攜慕容輝的手,卻是一驚:“呀,相爺的手怎麼這樣冰?”忙讓人拿了暖手的手爐上來,又探了慕容輝的額頭,沒覺著熱才放下心來。
慕容輝見她沒說臉上才鬆了口氣,聽她問聖上召見都說了什麼,只是淡淡笑了,道:“沒什麼,就是昨日我同你說的那個強搶民女的事情,我鐵了心和蔡家人卯上了,蔡賢妃便在聖上面前給我潑髒水,聖上叫我進宮對峙罷了。”
嚴淑君一聽到蔡賢妃的名兒便皺起眉,“那女人心思縝密地很,城府又深,人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可是女人中的小人。早知道她這麼麻煩不如不去招惹她了。好了,回了家就不想其他,去了那麼久也該餓了,柳大人可早等著了,咱們快進去。”
慕容輝含笑應了,隨她進屋。
作者有話要說:子熙捱打了……我的心肝一顫一顫的,親們不要打我啊~~
☆、第五十三章 雲胡不喜(3)
慕容輝對著窗外的雪色恍惚起來,在這般嚴寒冬季,不知為何他竟然想起了很多年的那個夏天。
宸妃慕容昭雪病逝的那一年,那個夏天。
躺在太液池畔柔軟的青草上,頭頂上方那棵彎腰探水長得肢臂豐軟的柳樹長而茂密的柳枝遮遮掩掩了午後的陽光,他將手中的《玉臺新詠》攤開撐到上方,半是跑神半是看的睜著眼睛。
倏忽,有一隻秀美至極的手抽走他的書,露出一張少年英氣的臉來。
“太子殿下怎麼有空來?”他沒起來,反而將雙臂枕在腦後,噙著一縷笑去看皇族少年的臉。
“你在這裡,本太子怎麼可能不來呢?”燕恆淵也側身躺下,只是支著腦袋看他,頭上玉冠垂下來的兩道穗兒打到他臉上,有些癢。
伸手撩了去,又被人擒住了手,還握著不放。
不看也知道那人現在定然是滿目橫春笑容滿面,比宸歡宮主殿前的雞爪花(注1)還笑得豔。忍不住低喃道:“詩書禮儀怎麼都讀成這樣,你成日看的都是聖人言論不是,卻半點羞恥之心都沒有……”
“還不是你鬧的。”燕恆淵上半身壓在他身體上方,一手撐著臉一手去摸他的臉,他抓住那安祿山之爪,張口就咬。
燕恆淵不避反笑,那得意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生懊惱。
然後那天下第二尊貴的頭顱伏低下來,壓在他的胸口上廝磨,聲聲動人□:“子熙,宸母妃視你如親子,自從她病重之後你便一直侍奉在她身側,我礙著母后也不能常常去宸歡宮,你可知我多想你。”
他想了一會兒,忽而笑道:“小的時候,姑姑曾經和我說過一個故事,那裡面的人物倒是和你我之間很是應景。”
“你說。”依依不捨的在他額頭親了一下,燕恆淵放眼去看那近在咫尺的太液池,笑道:“不如我們學妖童媛女盪舟去,夏季荷葉大正好避暑。”
他啐了一口,笑罵道:“誰是妖童媛女,你要做你自己做。”
可終究還是被拉上了那條早就準備好了的蚱蜢舟,舟上兩個槳都是虛擺設,他們兩個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哪裡會划槳這麼一門手藝,左右附近都有暗衛和侍衛守著,兩個人並肩躺在,小舟窄而長,他們脫了外面的罩衫和腳下的鞋襪,連頭上的發冠髮飾都扔到船尾,擠到一起,兩具年輕氣盛的身體之間半點縫隙都沒有。
小舟任由水波盪漾推著前進。
“你說,你的故事。”
此刻已是仲夏,碗大的蓮花盛開在頭上,四周瀰漫著水波菡萏和荷葉的青澀味道,他在香氣中閉上雙眼,覺
得身體疲軟,連聲音都不自覺得綿軟起來。
“姑姑說,那是在一個比西域還要遠的地方,有兩家非常有權勢的世家,一家姓羅一家姓朱,他們世代紮根在那個城中,常常發生爭執,世世代代子孫們都互相爭鬥,於是積攢成了世仇。到了這一代,朱家生了個女兒,羅家添了個公子,因兩家是世仇,兩個人一直長到年少之時都沒有見過面。但是,有一天……他們遇見了。”
他伸出雙手向上,圓潤的指尖觸到那亭亭的荷葉,滑過那紋理細膩的蓮花花瓣,聲音如同盪漾和湖水一般繾綣。
“他們愛上對方,相約要私奔。”他側過身來,看向對面英俊的皇族少年,垂下如玉的手,冰涼的肌理撫在對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