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當然知道王子的表現是怎麼回事。
巫師的外表往往都很出色。魔力之源來源於靈魂,卻能改造巫師的血液和體質。他們的壽命比平凡人長得多,外表也足以欺騙世人。
巫師就像世界的寵兒般,天生擁有可以傲視人間的資本。力量、外表、金錢和權力都唾手可得。他們有為所欲為的自由,也為這種自由而不屑與大多數人為伍。
而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年輕時衝動而好奇,和這個國家的國王簽下了短期的契約,潛在暗中企圖伺機在瘋狂和暴走的暗影巫師身上獲得些好處。
但接下來的巫師間的對決讓他徹底瞭解自己是多麼地弱小。
大陸上的三大巫師之一在瘋狂中的確陷入了他製造的夢境,而只要被他的夢境所迷惑的人就沒有任何可能完整地出來。
暗影女巫並沒有從夢境裡出來……她是直接溢位魔力,硬生生地撕開了他營造的夢境。
接著便是他的慘敗和重傷。
他倒在血泊裡睜大了雙眼。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霸道的魔力?
可他更震驚的是,擁有這種力量的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平凡的國王做到這種地步。
那些偶爾為凡人迷惑而甘願終身效忠的巫師已經是很早遠的歷史了,大陸上的巫師無一不以此為恥。
……而現在他眼前的人,是更加反常理的存在。
王子把他棲宿的懷錶收進懷裡。他能感受到王子溫暖的胸口裡傳來的心跳。
身為巫師卻是王子……這樣的存在簡直像個笑話。
王子的雙眼裡從來沒有過巫師的不羈。
他一度想要嘲笑。
巫師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呢?那雙藍色的眼瞳是如此的明亮而反常。那樣單蠢的人他一眼就能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醫師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極其緊張而戒備,可在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時就知道自己已經贏了一半。他甚至有點失望——擊碎他所有驕傲的暗影巫師的後代卻連做他的對手都不配。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巫師。在擁有了力量之後依然保持著這樣的性情而沒有絲毫狂妄。王子甚至依然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國家,在羊皮紙上畫國家的地圖,標上冬季人流遷徙的方向,給攝政的叔叔寄信交代國事。
為國家和凡人束縛的巫師……巫師應該是從來不屑於束縛於任何責任的。
而那個王子是如此地信任自己啊。
他都要笑出眼淚了。
能夠如此輕易地左右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是暗影巫師的後代。
“如果我的臣民知道我是巫師,他們還會接受我嗎?”王子黯然神傷。這是多麼怯懦的人呀。他聽到這句話時花了多大的功夫來維持自己的表情。
沐浴後的王子,回到小屋,點起燈拿出白天做的筆記認真地複習……他們今天去了女巫在森林深處的小屋,卻一無所獲。
王子不知道這是他母親居住過的地方,他甚至還攻擊女巫用過的馭使魔烏鴉。這是多麼諷刺啊。他享受著報復的甜蜜快感。可王子的回頭看向小屋的神情卻讓他的心底一驚。
……然而王子並不是在懷疑他。王子回到他的居所時對他說:“我不知道她有多強大,但我一定會解開詛咒的。”
王子的神情堅定而沉著。他一時間有些迷惑。
……已經接近最終的結果了,所以他不該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迷惑。
為什麼他能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呢?他已經沒有多少力量了,無法用夢境來奪取王子的心神。可王子似乎比被奪取心神的傀儡更順從他的心意。
他還記得偶爾王子泡起茶,在院子裡邀請他在陽光裡坐下,靜靜地看著楓樹火紅的葉子嗅著茶香。他沒有見過這麼安詳滿足的神情,明明只是好天氣和茶而已,為什麼對方能夠像擁有了整個世界般祥和呢?尤其在他說過“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後,王子臉上的神情像得到了什麼一直想要的寶貴的東西。
……那句話難道是什麼咒語麼?對方是女巫的兒子,他當然相信對方能夠讓一切停下了,僅此而已。
過了一些日子他把塞洛結晶交給王子。王子滿臉欣喜,雙眼尤為明亮。可他轉過頭沒有去看那雙眼睛。
又過了不久,他讓王子進入詛咒最盛的王城。
荊棘會攻擊所有的人,王子一旦死去詛咒就會終止。而就算荊棘認出了還未完全覺醒的魔力之源,塞洛結晶也應該足夠至他於死地。王子沒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