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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是這安靜。〃

略一沉思,幾許春雨透了小窗,吹在我的臉上,溫暖的很。

〃安兒,總有一天,你要象為父一樣統領群臣的,何況現下蒙古張狂,朝中卻是百般內鬥。〃說到這裡,我這才發現一貫自信的父親,此時眼中竟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感嘆,心下一動,握了筆手更是無力。

〃父親,我,我。〃

我想要承諾什麼,卻終於也是無可奈何。

雨聲。

淅淅瀝瀝的雨聲。

冰冷的感覺。

從回憶裡突然清醒,算來,那件事情過去不過一年,只是我早已習慣這樣簡單的生活。寫字做畫,謀生飽腹,日日如是,早忘了悲傷。

可是,現在,可是現在。

雨依舊,風依舊,只是,那樣的年華,再也尋不見。

忽然很想畫一副畫,從桌下取了紙墨,但那溼漉漉的桌子卻著實令我煩心,一時間竟愣在那裡。左手撐的傘,右手握的紙筆,滿滿沉重起來。

我彷佛聽見嘆息。

恰如那曾為當朝一品,聖恩厚重的老父。

狠下心來,我竟也忘記了今日的飯錢尚且沒有著落,肚中空空如也。用了左手衣襟將桌面擦得乾淨,而傘面護住桌子,再不顧忌自己的身子墜在清冷雨中,冰冷難當。

春末夏至本就多雨。

杭城帝都江南名城更是如此。多雨。

一身皆溼又何妨,潦倒落魄又何妨。一夜聽得春雨歸,我淺淡幾筆之下便是一舟,一水,一山,正要再做修飾,卻是早乾枯的硯臺。

心下又悽然。

我早已經沒有為自己作畫的權力,今天可以不吃飯,明天卻不能,後天更是要買新的筆墨。我的硯臺早已乾枯,隨那一日的雨,統統乾枯。

竟是再也無法落筆。

〃竟有這樣的雅士,此行不虛。〃

那聲音雍容華貴,我抬眼望去,正是一箇中年男子,隨了三五侍者在雨中度將而來。

〃山水筆發倒是不俗,只是,這畫還卻缺一點水靈之氣。〃

那人力在攤前,略是一瞥,這樣下了判斷,旁邊的幾個侍者也微一頷首,點頭稱是。也不知是杭城帝都哪位高官做了微服,只是,我沒有興趣理會,呆呆地望了畫,卻是無法下筆。

〃你沒聽見我家主子的話麼,少了水靈之氣!〃

他的一個侍者陰陽怪調地說話,更是刺痛我心,一憤之下也不顧許多,冷眼一瞥。

〃墨已幹,如何有水!〃

〃原來如此。〃

那人微笑起來,滿是豁然神態,我怔怔看他,只覺威儀而逼人,竟也痴笑了。

〃爺!〃

那人竟然伸出細白如玉的手,磨起墨來。他的侍者滿是著急神態,他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更覺得好笑。

〃江南清秀盡在雨。〃

略一思索,輕聊幾筆,我在那舟上添上一竹帽。

〃好!〃

那人一個喝彩,眉眼之中竟是一亮。

〃送給你了。〃我隨口說話。

〃大膽!〃又是方才那個侍者陰陽怪調的諷刺話,〃不過是一個小小賣畫的,竟也敢送畫於我家主人。〃

冷笑,原來,送東西也是要看身份的。

我垂下頭看自己已然全溼的褐衣,已經那人淺籃色細緻長衫,苦笑一聲。

〃此畫我已送出,權做兄臺磨墨之賞,兄臺若是嫌棄大可丟了,何必多話。〃

此時,我的傘已經擋在那畫上,而春雨不見衰退,更是熾烈,滿身都冰冷起來,再也站將不穩,胸中苦悶得緊。

〃那多謝兄臺了。〃

那人緊鎖的眉頭忽然散開,侍者滿是疑惑地將畫小心收藏,眼中的鄙睨卻是藏不住。

我說不出話來,肚子卻是不爭氣地一聲叫喚。

〃兄臺,可是,可願與我共進一膳?〃那人的臉色和藹可親。

〃以畫換飯?〃

〃不敢,不敢。〃那人誠惶誠恐模樣,而侍者滿帶疑惑與驚訝,直令我想要大笑,那人接著說,〃我不過是想與公子以文相交而已。〃

〃那下次吧,現下我沒心情。〃

我懶散回絕,看他們一行離去,帶走我今日的飯錢,帶走我的過去。

〃有父親在,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我又想起父親的溫暖微笑,只是身子經了微風,很冷,不由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