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朝缽盂裡看,便吩咐說,‘你來扶著。’
懷能便伸手去握住那銅鏡的柄,好奇的看著他的缽盂。
他的缽盂倒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是個竹根做的,他卻喜歡,覺著不必小心伺候,倒甚是稱心如意。
倒是那串佛珠,想來怕是真的不同。
孔硯便吩咐他道,‘我要念咒,只念一遍。你好好聽著,記好了。’懷能聽他念動咒語,似乎也沒什麼異樣,便默默的牢記了。
孔硯便說,‘你將方才那咒念一遍出來。’
懷能也不知他意欲何為,將信將疑的默唸出來。只看那燭光映在銅鏡之中,又落在水面,暖光搖曳之間,水裡的佛珠卻慢慢的漫出光華來。懷能看得驚詫不已,孔硯倒絲毫也不驚訝,彷彿早就預料得到的一般。
等那光華溢滿,孔硯才點頭說道,‘成了!’
懷能哦了一聲,卻只是看著那缽盂裡的光華不動。孔硯慢悠悠的脫了衣裳,瞥他一眼,說,‘還不過來給我上藥。只管在那裡看什麼?’
懷能吃了一驚,指著缽盂說,‘這,這個麼?’
孔硯似乎覺著他可笑,說,‘自然是這個。’
懷能懷疑的很,用手指蘸了點兒,戰戰兢兢的去摸孔硯的傷處,卻看到傷處如同筆畫出來得一般,手指抹過竟然就沒了。
懷能吃驚得厲害,忍不住問道,‘怎會這樣?你方才摸它,不是還流血了麼?’
孔硯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你不是出家人麼?心底怎麼這樣歹毒,難道還巴望著我血流成河的不成?’
懷能幾時這樣想過的?連忙辯解道,‘我自然是望著孔公子好的,只是,只是??’
孔硯嗤笑一聲,卻難得的沒有再刻薄他,只道,‘這佛珠上的封印有許多重,不止是要封住你,還有護住你的。單凡有妖氣近你,都會被抵擋回去。’
懷能‘哦’了一聲,心裡卻頗為意外。
孔硯又說,‘至於方才,我是教你念的治病行醫的好咒,你若是不曾唸錯,正該應驗才是。’
懷能心裡卻想,長老做什麼要拿這佛珠護著我?難道真是前世殺戮太過,怕今生被人追索不成?
卻不再開口,仍舊用手指蘸了缽盂裡的水,替孔硯細細的抹在傷口之上。
只是手指摸在這人赤裸的背上,臉上卻不知怎的發燙起來,竟然有些心虛,比頭一夜見著這人赤身時還要不自在許多。
孔硯見他竟不似尋常那樣聒噪,沉吟片刻,突然問他道,‘你時常出來化緣的麼?’
懷能有心要說實話,又怕被他笑話,便含混的說道,‘做和尚的,總要出來化緣。’
孔硯看他僧衣,但笑不語,懷能曉得他笑什麼,便玩笑般的說道,‘原來孔雀王也如世人一般,以衣取人麼?’
《半扇屏》 一十八 和尚妖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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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硯見他竟不似尋常那樣聒噪,沉吟片刻,突然問他道,‘你時常出來化緣的麼?’
懷能有心要說實話,又怕被他笑話,便含混的說道,‘做和尚的,總要出來化緣。’
孔硯看他僧衣,但笑不語,懷能曉得他笑什麼,便玩笑般的說道,‘原來孔雀王也如世人一般,以衣取人麼?’
孔硯被他將了一軍,眼看著要怒,卻不曾發作,頓了頓才說,‘這麼一說,倒是我如世人一般見識短淺了。’
懷能見他這樣反倒不敢造次,正要說話,卻又聽孔硯沉聲說道,‘等改日解了你的封印,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再看看我到底是高看還是低看了你,如何?’
懷能聽他口氣似乎並不象玩笑,就有點發愣,心裡竟有些害怕起來,慌張的想著,我是該順著他說還是不順著?
他自幼在廟裡長大,見長老待他與眾人都大不相同,其實心裡隱約早有察覺。不是不好,偏偏是太好,如今想來,到底讓人惶恐。
孔硯見他不說話,就眉梢一揚,問他道,‘怎麼?你還是要說情願不解麼?’
懷能心一橫,索性說道,‘若是孔公子肯大發慈悲,自然是替小僧解一解的好。’
孔硯笑了起來,彷彿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話,便不客氣的說道,‘你還是仔細的想想罷。只是這樣求人,如何顯得心誠?’
懷能連連的點頭稱是,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那一夜兩人各自睡下,懷能看著微微發白的紙窗,心想,若是我果然是個妖怪,回去了寺裡,豈不是要被師兄們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