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自己落空的拳頭,又回頭望向那人本來站著的地方,見他是幾乎雙腳不移地立在原地──難道是自己眼睛餓花了?
不信邪,他這回看得更專注,更堅確後,衝上去揮了第二拳、第三拳──
『怎麼可能?!』他傻傻地望著自己的拳頭,深深皺起眉頭,試著在心裡同自己解釋,他其實打到了、只是剛剛打那群人打得雙拳麻木了才沒有感覺吧?
『傻徒弟,走了!』他還未思索出個所以然,便讓杜十方拎了衣領,直直往雪月峰去。
回想起這整件事的經過,他仍是一頭摸不清的霧水,氣惱自己為何就這樣傻傻地跟他上了山,可更氣惱這個說話不算話的杜十方!將自己拐騙上山後、又強逼著他對那個冰塊臉叫師兄,真是莫名所以,他不自覺地腳步重了幾分,一心想著要去找那杜十方問清楚,一時未曾分心去想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又要往哪兒走,直至一道冷冷霍霍的颯然聲響,攫住他的注意力。
他回過神環視四方,發現自己竟胡亂走到了一處屋舍外的曠靜之處,離那起居的屋舍已有一段距離,只看見一座巍峨的七重樓塔,在數十步開外,凜然肅穆地座落。
那冷冷霍霍、自前方傳來的聲響,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禁定睛凝眸一瞧。
那是一抹同自己一身一樣雪白的身影,面容淡漠、墨髮成束,手中一柄冷冽如秋霜的長劍,靈動若水,隨他手腕一折、二旋、三收,在空中凜冽揮劃出一道道秋水寒芒;而他足尖點地、身姿輕盈,回身、下俯、上仰,衣袍隨著舞動的身姿迎風吹鼓出一方飄忽,宛若天上降下的謫仙,孤靜得不染紅塵。
驀地,劍鋒一轉,劍尖佇地一挑,掘起滿地積雪,在空中雪沫翻飛、如天女散花,倏忽掩去了那人同樣雪白的身影。有一瞬,他以為那人好似消失在雪沫之中,慌得引頸長望,慌得趕緊要望那人身影何去。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看得痴了。
眼前彷佛是一幅絕美的畫,在天地霜雪之間,孤靜得無有溫度,一步一動卻是懾人心魄,將自己的目光牢牢地吸住不放,只能隨著他舞劍的身影挪動。
翻飛的雪沫散畢,揭開一人寂寂佇立在一片白茫之中。那人收劍斂氣,調息吐納。半晌,轉身欲走,卻一旋步便望見那個佇立在不遠處的單薄身影──
「昨夜可有睡好?」顧長歌從容走來,淡聲問道。
他卻好似心神還膠著在那柄被他舞得靈動的長劍上,須臾回過神後,發現顧長歌正望著自己,一時彆扭慌亂了起來,「我、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我只是走、走錯了方向──」
答非所問,顧長歌也不在意,只斂眸略略打量過他身上一襲衣裳,「可還合身?你臨時讓師父帶回來,不及備上你的衣物,只得先拿出我舊時的衣裳將就。」
聽見是他的舊衣,原先已是穿得彆扭的一襲白袍,又讓他更扭捏了起來。他與他,好似雲與泥的差別,莫怪讓他穿來仙風道骨的衣袍,穿在自己身上卻是無一刻自在,儘管那衣裳,與自己的身形骨格奇異地恰合。
顧長歌微微抬眸望了望天光,斟酌著時辰,復言,「雪月峰的規矩,所有弟子卯時起須先演練劍譜一個時辰,方用早膳,你隨我來,今日起我負責授你心法基本。」
語畢,顧長歌逕自繞過他,朝著屋舍處走去。
演練劍譜一個時辰?可他方才不是練過了麼?等等還要跟著練?他一時疑惑,未及思索,卻發現顧長歌已經走遠了,他趕緊快步跟上,一時間,竟忘了心裡對顧長歌的彆扭。
「喏,這座是七重樓塔,為雪月峰地位最高的掌門人所居,掌門不親收弟子,但座下有東南西北四壇長老,四方武學雖都同出雪月峰一脈,但各有專精,著重不同,你我之師父,是北壇之長老,這些,你可要記清了。」一面走、顧長歌一面就身旁的景物向隨在身後的那人介紹,聲嗓是一貫的淡漠。
「喏,東南西北四廂中庭處,是演武習藝之場,等會演練劍譜,便在那處。」指著不遠處的中庭,顧長歌又道,他隨在顧長歌身後,一面聽記著,卻一面隱隱覺得心中不快。
「喏,那兒是東廂──」正在顧長歌淡漠依舊地接著說道時,身後的人終於忍不住厲聲打斷了他。
「喂!別喏喏喏地一直叫,聽了真讓人煩,我可是有名有姓的!」他向來是自尊心強,怎能任人這樣隨意無禮地喚。
「喔?那你的名字是?」顧長歌漠然掀眸,從善如流地問。
「我叫作尉遲律,你給我記牢了!」他胸膛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