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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抓了一把土,揉捏良久,又搓了搓,細碎的泥土從指縫間紛落。

他一再重複動作,武夫則安靜地陪伴,猶如站崗於軍氈外的將士,面無表情的眼觀四方。頂上的太陽正烈,武夫擔心他會中暑,遂開口喚:「小子。」

「嗯?」上官修頭也沒抬。

「熱不熱?」

「不會,我在想事情。」

「渴嗎?」

「不會……」

「別中暑了。」

「你放心,我習慣了燒窯的高溫,這會兒在太陽底下玩泥土,才不會有事。」

「嗯……」回去之後,他打算剝了他的衣裳,讓他清涼一下!

好半晌,上官修央求:「武夫,等他們回來之後,我想進一批仿古物,屆時要麻煩你露一兩下身手,好不好?」

「嗯。」他早就露了,等他交代也未免太遲。

上官修悶道:「我不想再當老實人……」

「嗯。」

「當老實人會被欺侮。」

「嗯。」

「你會保護我吧?」他仰起臉龐,雙眼被陽光刺得有些張不開,猛地眨了眨,武夫傾身的陰影籠罩而來,為他遮覆了刺眼的光線。臉上漾起笑容,察覺武夫無時無刻會做出小舉動,看似不經意,卻恰當的令他感到舒適。

「你又打算了什麼?」

他搖頭,「不事先告訴你。」

武夫挺身順勢將他拉起,語氣冰冷的警告:「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將自己弄傷,無論要我做什麼,我都無所謂。」

「好。」他拍了拍手掌上的泥灰,有自知之明,可禁不起打。

「要回去吃飯麼?」他聽見小子的五臟廟在抗議。

心知肚明小子在外顧及到他不受食肆、客棧的歡迎,情況雖沒有以前嚴重,仍免不了遭人側目。小子有心的避開,多麼小心的捍衛他的尊嚴。

「走吧,我們回鋪子。」上官修自然地伸手拉著他的衣袖一角,殊不知無意間養成的小習慣落入另一雙眼底——頓時令人有好心情。

鎮日待在掌櫃房內,上官修不斷地翻閱帳冊紀錄,逐一謄寫陶瓷古物的特徵、大小、花樣等細節。分做兩份紀錄,詳細地寫到半夜仍不打算停手。間歇休息一會兒,站起身來在房內走動,舒緩略顯僵硬的手指頭。

武夫隻手托腮,橫臥於炕上,一言不發地陪伴。

上官修偏頭瞅著,好生納悶:「你不累麼,怎不睡?」

他喜歡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宛若隱身於夜裡的獵人,半眯的雙眸窺視著一頭獵物。

「怎又不吭聲了?」上官修無法理解,武夫泰半的時候既冷漠且沉默。

「明明會說話……」他略顯苦惱。

「我不想吵你,否則你會沒時間寫字。」他意有所指,若沒過足癮,是不會放他下床的。

「我不會嫌你吵。相反的,你一點兒也不吵。」

「哦?」這會兒,武夫不禁懷疑他是否嫌棄自己太過安分沒動手?!

上官修毫無警覺心的走上前,脫了鞋,與他同擠在炕上,交代:「別讓我睡過頭。」

窩在懷中的小子也未免太理所當然,不一會兒,人就睡熟了,細微的氣息噴在胸前,搔著他漸有人性的一面。大掌扣住他的後腦,讓他的臉龐貼著胸膛,彷佛一頭嗜血的禽獸護著懷中唯一的在乎,半斂的眼難得顯露一絲溫度。

直到天色漸亮,武夫喚醒了他離開懷中,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耗費數日,上官修好不容易才將古物明細謄寫完成。繼而在武夫的陪同之下,前往倉庫和地下禁房分別挑選部分陶瓷器物,細心的鑑別其年代歸屬,預估現有市值,有待將來轉運至其他鋪子銷售。

武夫環顧倉庫內,整列、整排的實木架上擱置了金、銀、銅、鐵、玉或陶瓷各式器物、賞玩,花樣之多,令人目不暇給。

不禁勾唇一哂,少說也有上千件的古物來歷不單純。他緩步瀏覽,驀然停下,盯著垂掛於牆面的一柄彎刀,烏金亮面的刀口鋒利,握柄鑲嵌單眼孔雀石,樣式簡單,此刻的裝飾性勝過於實用性。

上官修則專注於擅長的陶瓷分類,為謀出路,從早忙到晚,時光匆匆而過。

轉眼之間,手底下的人陸續歸返,捎迴音訊。

大夥兒待在掌櫃房議事,刁三杯問:「東家,那信上寫了什麼?」

桌案上攤了四封信件,內容大同小異,沒出乎他所料,龍泉窯場已變成官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