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下,瓦礫上的冰凌尖銳的懸在空中,偶爾幾隻候鳥在花園裡覓食,院落裡的雪人戴著雪絨絨的帽子抱著樹杈靜靜的站立著,時不時傳來雪從樹枝上墜落的聲響。
“呼呼。”裴永卿戴著潔白的狐裘帽子,身上披著一個小巧的披風,肩上落下了幾片雪花,他搓著發紅的手掌,哈著氣把手伸到暖爐上取暖,巴掌大的小臉凍得通紅。
裴母拍掉他肩頭的雪花:“這麼冷還往外跑,就不怕凍著?”
“不怕。”裴永卿露出潔白可愛的小虎牙,羞澀的躲閃著裴母的撓癢癢。
“今天又去哪裡了?”裴母嗔怒的看著他,這孩子長大了就三天兩頭往外跑,有時候大清早就出門晚上才磨蹭著回來。
“沒,就和阿五去逛逛了,不信你問阿五啊?”裴永卿看向阿五,幾年過去,阿五已經長成了成年男子,消瘦的臉頰也略黑,身板也變得更加強壯,比起唇紅齒白的裴永卿,卻是著實年紀差了一大截。
“是··是啊,少爺想吃九江樓的桂花糕。”阿五無奈的看著裴永卿祈求的目光,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幫他說謊了。
“想吃就讓下人去買,何必跑一趟。”裴母心疼的摸著他的頭髮,裴永卿縮頭:“熱乎的才好吃呢。”
阿五白眼一翻,吃桂花糕能吃到璃倌樓去?
能和宋海棠在院子裡鬧著打雪仗?
能把衣服都弄溼了,等他乾透了才敢回來?
裴永卿偷偷瞪眼,敢說出來你就死定了。
裴永卿脫掉鞋襪縮到暖暖的被子裡,藉著微弱的燭光翻動著書,他輕輕勾起嘴角,捲起手指在書上滑來滑去,半個字都看不進去。
海棠,以後我們每年都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好,每年都一起。
他裹起被子,把自己包裹在編制的美夢。
宋海棠勾□子擦洗著樓梯的護欄,冰涼的水也散不去內心的溫熱,年前的生意都不好,昔日喧囂的璃倌樓冷冷清清,七娘也無心打理,整個璃倌樓就圍繞在一個寧靜的氛圍之中,七娘不滿的訓斥著哈欠連天的小倌:“我這錢都要打水漂了,淨養了你們這些個閒人,哎喲,這日子可怎麼過哦?”
宋海棠湊過去靠在七娘肩上:“七娘,你那上了鎖的櫃子裡裝了什麼我去瞧瞧吧?”說罷他高高揚起一串鑰匙,七娘拎起雞毛撣子就追著宋海棠跑,宋海棠抱頭鼠竄,眾小倌笑成一團,年味越來越重,這裡的人都是無家可歸的人,聚到一起反而親切了很多。
“你也彆氣她了。”蘆溪拉起上躥下跳的宋海棠,宋海棠喘著氣,也是玩到興頭上了,他扶起落在背上的雞毛撣子,哭喪個臉:“七娘手下留情啊,打壞了兒子你可就沒有兒子了。”他笑得狡黠。
“哼,你這吃裡扒外的兒子我才不要,撿個叫花子都比你強。”七娘捲起袖子,破口大罵。
宋海棠吐吐舌頭,躲到蘆溪背後:“蘆溪,你倒是攔攔她啊。”
“打壞了才好呢。”蘆溪不識相的把宋海棠推了出去,宋海棠罵罵咧咧的看著叛變了的蘆溪:“叛徒。”
七娘從小是打慣了的,雞毛撣子啪啪落在他背上,他憋著笑:“七娘,再重點,跟撓癢癢似的,左邊左邊,對對,舒服啊。”他吐氣幽蘭,一臉沉迷在裡頭的表情讓七娘咬牙切齒,蘆溪掩袖輕笑,眾人也紛紛別過臉去,忍著笑意。
“得了得了,你翅膀硬了,七娘都管不住你了。”七娘抹了把心酸眼淚,扔掉雞毛撣子扭著細腰上樓去了。
宋海棠聳聳肩,老實的把雞毛撣子放回門後,也滾回屋裡睡悶覺去了,蘆溪和寒諾相視一眼,眾人也紛紛回了房間,準備過年。
白雪皚皚的空地裡,雪花一層一層累積在一起,一雙硃紅色的靴子踏出一個個腳印,排著隊通向璃倌樓,蘆溪正在樓上溫著酒,醇馥幽鬱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宋海棠蜷著腿躺在暖榻上飲酒,酒香在唇齒見環繞,他嘆了一口氣:“蘆溪,你想不想離開?”
蘆溪笑而不答,嘴角勾起興味的笑容:“你的跟屁蟲過來了。”
宋海棠翻過身就看到了屋下的裴永卿,他笑了笑,趴在榻上喊他:“賠錢貨,上來。”
“你對他倒是好。”蘆溪淡淡的說道,嘴角勾起的笑容意味不明,宋海棠淡笑:“他太笨了,我不看著他,他一不小心就走丟了。”
“海棠。”裴永卿蹦蹦跳跳的上樓,興奮的衝著宋海棠喊,隨即他皺起眉,捂著鼻子走過來:“海棠,你喝酒哦?”
“坐這裡來。”宋海棠挪了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