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宋海棠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到璃倌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七娘正在給熟客介紹最近紅火的小倌旋兒,唇紅齒白的摸樣像極了含羞著待在深閨的女子,七娘一把將旋兒推攮到那個眼滿紅星的客官懷裡,轉眼就看見了黑著臉的宋海棠。
“哎喲,我的小祖宗,這是誰惹著你了,擺著這副臭臉給誰看,嚇跑了我的客人可怎麼辦噢?”一股濃重的脂粉味襲來,宋海棠撅起嘴,離她遠點。
意興闌珊的小倌樓,客人的調笑聲,小倌欲拒還迎的聲音,觥籌交錯,宋海棠站在扶梯口,冷眼看著這一切,世態炎涼,他才十三歲就已經一一嚐遍。
“七娘,你送我上私塾吧!”宋海棠央求著看著七娘,七娘眼神冰涼,揚著手裡的手帕手指就戳到了他的腦門:“以前送你去你不去,今兒個怎麼又想去了?”
“那你讓不讓嘛”宋海棠討好的拉起七娘的手臂,撒嬌著擺著她的手臂,七娘眼裡一絲的柔情閃過,轉瞬即逝,擺擺手:“罷了罷了,誰叫你是我乾兒子呢!”
宋海棠凝起神,不懷好意的看著門外笑道,賠錢貨,我就不信整不死你。
這頭裴永卿回了家,在上馬車的時候把小五教訓了一頓就沒有再說話,愣是阿五好說歹說也沉默不語,盯著自己的那雙棉鞋發呆。
“永卿,回來了。”宋海棠才走進前院,就遇到了和丫鬟逛園子的嫂子衛落雲,裴永卿恭恭敬敬的作揖:“大嫂好。”
衛落雲摸摸他的腦袋,憐愛的笑道:“學堂裡可還好?”
裴永卿撅起嘴,紅撲撲的小臉蛋就好像廚房裡做的紅豆糕:“討厭小五。”
他氣哼哼的跑開了,阿五臉一窘,就只好把今天在學堂裡的事都給衛落雲詳細的說了一遍,真是冤枉啊,他是在保護自家的小主子,何罪之有啊?
他望著天空,欲哭無淚啊。
衛落雲輕呼了口氣,小孩子不懂事鬧鬧脾氣而已了。
誰知道就為了這件事,裴永卿正在七八天沒理阿五。
裴永卿兩隻白嫩的小手臂放在課桌上,右手握著毛筆匍著寫毛筆字,桌上的硯臺裡是沉黑的墨子,白色光潔的宣紙上不太平整端正的寫著‘裴永卿’三個大字,他伸伸小腦袋,看著空空如也的窗外,燕子的鳥窩已經做好了,可是宋海棠接連幾天就沒有再出現過。
“嗨,賠錢貨。”他呆呆的看著那頭,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喊聲,驚呼著轉過身,錯愕之間竟打翻了桌上的硯臺,黑色的墨子打翻在了躲閃不及的宋海棠身上,黑兮兮的這裡一塊那裡一塊,慘不忍睹。
“對不起對不起。”裴永卿一邊矛盾的沉浸在宋海棠出現的欣喜之中,一邊急急忙忙的拿手絹去給他擦墨汁。
“算你狠。”宋海棠惡狠狠的怒瞪著他,咬牙切齒的拍開他的手:“又不是女孩子,帶手絹幹什麼?”
裴永卿吃痛的縮回手,白皙的手臂青紫了一塊,他咬著牙,委屈的看著宋海棠,眼眶紅紅,宋海棠當然瞅見了他的手,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說,青灰色的袍子髒兮兮的,看來要找個地方洗洗了。
他匆忙的跑出課堂,絲毫沒注意到身後一個小肉團緊追不捨。
泰興私塾的後面是一座樹木叢生的小山,那裡有一天清澈見底的小河,他站在小河面前,想都沒想就跳了進去,雙手在河裡刨啊刨,乾淨的水流片刻就變成了黑漆漆的顏色,他在水裡揉搓著染了墨汁的地方,嘴裡依舊在罵罵咧咧,看我怎麼收拾你,賠錢貨,哼。
太陽暖暖的照在他身上,衣服被他脫了曬在樹枝上,他頭髮溼淋淋的坐在滿是鵝卵石的岸邊,突然瞅見旁邊的樹叢後露出紫色的衣角,他光著膀子,大大咧咧的走到樹叢前面:“出來!”
裴永卿心裡抖了抖,縮了縮身子不敢出去。
“你不出來我就扔石頭了哦。”宋海棠心裡偷笑道,作勢彎腰找石頭。
裴永卿懼怕的伸出腦袋 :“別,是我,裴永卿。”他磨蹭著移步到宋海棠面前,心驚膽戰的看著他。
“你跟來幹什麼?”宋海棠叉著腰,母夜叉似的看著他。
“對不起。”裴永卿蜷起手指,小心翼翼的道歉,小臉蛋快要溢位水來,宋海棠忍不住捏了一把,軟軟糯糯的,就好像七娘過年做的糯米糰子一樣。
“啊”裴永卿痛得哼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臉,臉上卻沒有半分怒意,就好像一隻受傷了的小鹿,宋海棠最受不了這種神情了,他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別人越強硬他就越跟誰急,相反,別人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