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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烈回府就把這事告訴了青羽,青羽見過安參謀幾次,知道營裡的軍士們都叫他“安秀才”,口碑還是不錯的。憑他的榆木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剛好這天楊昭纏著楊烈讓他放青羽回家睡一天,他便趁著和楊昭同榻夜話時向他求救。楊昭聽了,大驚失色:“哥,這個安驍和郭威兩個估計都不是池中物。你聽我一句,以後離他倆遠點兒,特別是那個安驍,心思鬼得很,十個你都鬥不過他。他能和殺父仇人混得如魚得水,要麼是因為他一點都不念父子之情,要麼就是仇恨對他來說遠遠沒有他現在要做的事來得重要。如果是前一種那他就是禽獸,如果是後一種,那他就是個目的極其明確的人,決不會讓自己被情感左右。無論哪一種,都是你應付不了的。郭威也是,他心裡怕得要死,但這個安驍身上又有什麼東西讓他不能殺掉他——也許是智慧,也許是才能,我不知道——促使著他壓抑著自己的恐懼和安驍共事。他們一邊恨著或是怕著對方,一方面又希望利用對方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兩個人就是在玩火啊。”
青羽想起安秀才那文質彬彬的樣子和俊朗的相貌,實在想象不出他是那麼冷血的一個人。他記得安秀才在行軍的時候把自己的馬讓給跌傷了腳的戰士乘坐,自己穿著麻布鞋跟著大軍趕路。他還記得安秀才卷著大袖子滿臉灰泥,和大字不識的農家子弟們坐在一處啃著饅頭談笑風生。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鐵石心腸的呢?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絲毫沒有發現躺在一旁的楊昭睜著眼睛輾轉反側失眠了一整夜。
☆、8 青羽 安驍:鷹蛇初會
8 青羽 安驍:鷹蛇初會
大雨傾城。
安驍在鳳翔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但這兩個月來一離開鳳翔就遇到了兩回。上一回他不走運地跪在太師府門口被淋了個透心涼,這一回他湊巧在室內。他身著便服,坐在正對著金池的茶樓二樓靠窗的座位,要了一壺茗茶,望著樓下的販夫走卒行色匆匆。樓下亂哄哄的,被賣糖水的和賣蒸糕的小販擠了個水洩不通。安驍皺起了眉頭。難得下暴雨軍隊無法操練,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進城逛逛,耳根卻不得清淨。他叫來夥計會了鈔,便要走下樓去。只因這煙雨氤氳下的金池波濤洶湧,比晴天看時更別有一番風味,致使安驍起身的時候慢了片刻。就這一會兒工夫,他再往樓梯那裡走去時卻和兩個人打了個照面。其中一個是個不相識的粗莽軍漢,生得虎背熊腰濃眉大眼,另一個少年他卻認得,是楊烈軍中的兵卒。他不知道那少年姓甚名誰,只記得他的長相。那張臉是足夠漂亮到能讓任何人都過目不忘的。青羽見了他,剛要興高采烈地大喊一聲“安秀才”,話到了嘴邊卻生生吞了回去。他想起楊烈告訴他在永明殿前見到安驍的事,明白安驍現在的身份和以往在楊烈麾下時不可同日而語。“小人楊青羽見過安大人。”青羽單膝跪下,低聲道。他一旁的軍漢不知所以,也一同跪下,“小人喬致和見過安大人。”
安驍忙扶起兩人,笑道:“都是當兵的給朝廷賣命,不在軍中就不用行禮了。何況我穿這一身出來就想偷個懶,你們也配合我一下。”又叫來夥計擺出糕餅果子,青羽要了碧螺春,那軍漢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也不甚懂得品茶,只跟青羽都要了一樣的。青羽道:“安……公子方才不是要走麼?莫要為了我倆耽誤了事兒。”安驍笑道:“也沒有什麼事要忙,只是方才一個人在此看雨看湖怪氣悶的,就想去四處走走。在此碰到楊兄弟和喬兄弟也是有緣,小生願做個東道,但願不要壞了兩位兄弟的雅興。”喬致和喜道:“多謝公子。”當下見著糕餅點心就大嚼起來,茶博士奉上茶水,也不怕燙,咕嘟咕嘟就往下灌。青羽見喬致和這般粗魯,心下過意不去,“但願不要壞了安公子的雅興才好。”安驍微笑著搖了搖頭,呷一口香茶。
嘈雜的吆喝叫賣聲穿過薄薄的樓板飄上來,“糖水兒嘞,香香甜甜的水兒。”“栗子餅嘞,鬆軟不粘牙!”青羽和安驍都不開口,唯獨喬致和大吃大喝,三人間的氣氛無比詭異。青羽越是努力吧心思放在那些叫賣聲上,心裡那個念頭就越發清晰。而安驍,從剛才青羽道出他的身份時就知道他心裡有一百個問題要問。他不說話,他也不說,反正憋得難受的人又不是他。他越過青羽的肩頭望向他後方的湖光山色和濛濛霧氣,心想美人美景俱全,這趟進城真是不虛此行。倒是喬致和先打破了沉默,吃飽喝足膽氣也壯了,他灌下一大口剛滿上的茶,對安驍道:“安秀才啊,俺都不知道你升官了。青羽剛才那一下真把俺嚇蒙了,還不知道撞上哪位大人在這兒微服私訪呢。結果定下神來一看,這不是俺們安秀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