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呆了半晌,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你知道我是好人?”
青羽點頭。楊昭看著他天真無邪的樣子,眼中卻閃過一絲慍怒,但只是轉瞬即逝。他沉默了片刻,安慰地捏了捏青羽的手,低聲道:“我這就去告訴爹。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把你交出去的。為了你這句話,我楊昭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保住你。”
當楊烈穿好鞋襪,走出客房,掩上門後,他背靠著客房的門,仰望頭頂的那輪明月。朱邪青羽白皙清秀的臉在他眼前浮現,他清澈的眼中一塵不染,讓楊昭不敢直視。他只有十歲,但他知道只是因為那份天真無邪的信任,自己一輩子都敗在這個人手裡了。
“我會拼上這條命……為了你……保護你。”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十歲的孩子會如此鄭重其事地說出“拼上這條命”這樣的許諾,更沒有人會相信這話是出自楊烈家最頑劣的幼子之口。而楊昭這般的決絕和不容置疑的氣度,除了青羽以外也再沒有人有緣一見。一個時辰之後,楊烈穿著便服匆匆來到客房,叫醒已經去見周公的青羽。三天後,青羽剛下得床,楊烈便待他正式拜見了父母和兄弟。楊府中央的會客廳裡,楊烈在正中的交椅上正襟危坐,俯視著跪在前方的細瘦少年,朗聲道:“從今天起你便是我楊烈第三子,楊青羽。”
☆、4 楊昭:鯤鵬之約
4 楊昭:鯤鵬之約
草長鶯飛四月天。
靈先生一身白衣立在廊下的陰涼處,笑著看校場中的兩個少年鬥棍。一個頭戴玉冠,健壯有力。一個梳著一條長辮,修長敏捷。棍風凌厲,校場中沙塵滾滾。靈先生看著,臉上浮起了笑意。他從一旁的小廝手中接過茶碗,向纏鬥中的兩人走去。“喝點茶吧。”
兩個少年身形頓斂,堪堪收住腳步。楊昭用手肘夾住棍子,接過茶碗,默默呷茶。青羽卻兩三口牛飲了那碗上好的碧螺春,先沉不住氣了:“師父,你看我和阿昭誰使得好?”靈先生還沒開口便被楊昭搶道:“這還用問麼?半斤八兩,差不多了。”靈先生接過青羽手中的茶碗,笑道:“這幾日青羽進步神速,但比起阿昭還是差了半分。阿昭剛才是有意讓了你些。”青羽臉上一紅,望向楊昭似笑非笑的臉,又羞又怒,“誰要你讓我!”言罷,拖著棍子就走。楊昭把茶碗往靈先生手裡一推,趕忙追上去賠笑臉:“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青羽是真的惱了,但不是惱楊昭,卻是惱自己。他比楊昭大一歲,從三年前來到楊家起便投在靈先生門下學武,和楊昭成了同門師兄弟,到現在為止都還是楊昭的手下敗將。他從小打架就沒輸過,直到來到楊府才屢屢受挫。靈先生說青羽和楊昭都是學武的天才,但楊昭從四歲開始就天天被楊烈逼著扎馬步練基本功,這點基礎是青羽難以望其項背的根本原因。青羽爭強好勝,每日除了跟著溫先生讀書寫字,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校場上度過。一開始楊昭覺得有趣,天天跟著青羽一塊兒練,時間一久到底還是沒這個耐性,常常一整天都不知所蹤。青羽看著自己和楊昭的距離一點一點縮小,心裡還是很快慰的。他唯一得意的是在騎馬射箭上,楊昭始終不及他。也許是沙陀族的血統作怪,青羽彷彿從孃胎裡帶出來的騎射本事,一騎上馬就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一拿起弓箭便像見到了老朋友一般順手。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連楊昭也還騎著專門給他準備的小馬駒,青羽連馬鐙都踩不到卻偏要騎高頭大馬,就連一向處變不驚的靈先生也為他捏了一把汗。不料青羽不僅把那大馬訓得服服帖帖,而且在平日裡出門懶得等馬伕備鞍韉,時常無鞍無韁地就這麼一鞭子衝出去了。楊烈聽說了以後知道得了個虎子,心下大喜,一開心就把劉知遠賞的那匹玉獅子馬給了青羽。那段時間楊昭心裡可氣悶,青羽和他差不多個子卻騎著高大雪白的名駒,他的小馬駒和他並駕齊驅的時候足足矮了幾個頭。
話說那楊昭追著青羽好說歹說,連哄帶騙。青羽雖說是兄長,但和楊昭一起的時候什麼脾氣都耍,反倒像是弟弟。楊昭看青羽昂著頭走得飛快水火不吃油鹽不進,只好使出殺手鐧:“要不這樣,趁爹難得不在,我陪你上青城山打獵去?”
楊昭和青羽認識了三年,早就摸清了青羽的脾氣,知道這招比什麼都靈。青羽的腳步頓住了,回過頭來,一臉壞笑:“我就等你這麼說。”當下兩人穿著便服,收拾了弓馬,向管家李都管借了條黃狗,兩騎駿馬並駕出城奔向青城山去。正是春暖花開,暖日融融的時節。青羽射得了兩隻鷺鳥,便再無心打獵了。兩人騎著馬,沿著山花爛漫的小道慢悠悠地走著。楊昭閉上眼睛享受著微風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