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年輕俊俏，英姿勃發，但三十二歲的青羽此時鬍子拉碴，頭髮蓬亂，跨馬挺槊依然威風凜凜，和三年前卻截然不同。“揚州這鬼地方，悶死老子了。沒仗打，不舒坦。”青羽發著牢騷，一箭射下三百步之外柳樹上鳴唱著的黃鸝鳥，“連鳥都這麼囉裡八索的，跟京城那些大學士一樣。”慕容延釗已經習慣了青羽焚琴煮鶴，笑道：“這次伐後蜀，我和皇上稟告我手頭兵力不夠，他會派你去的。”青羽的身形陡然一僵，緩緩回頭，“好。後蜀，我喜歡。”

乾德初年十月，青羽發兵後蜀。經過了千里迢迢的長途跋涉，二十萬大軍早已疲憊不堪。青羽又命增加崗哨以防夜神營偷襲，全軍怨聲載道。看到手下計程車兵一個個都東倒西歪，青羽沒說什麼，隨手抓過兩個娃娃兵宰了，把腦袋掛在軍營的東西兩頭，下立木牌一塊：“非議軍令者如此二人”。這樣一來全軍都消停了，該休息的休息，該放哨的放哨，當夜就抓到了兩名夜神營刺客。當這兩個五花大綁的粽子推到青羽面前時，青羽正在自己的帳中看書。他對這兩人看也不看，“砍了，把腦袋和勸降表一起送去。”

五十歲的謝一言收到青羽差人送來的禮物後默默收下，打發了使者回去，沒有回書。他現在知道了什麼叫做養虎為患，但即便是沒有這頭虎，趙匡胤也能派出別的洪水猛獸來吞掉岌岌可危的後蜀。謝一言進宮面聖，在長樂殿中輕歌曼舞的美女面前把情況和孟昶都說了。蒼老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孟昶終於把目光從舞女身上移到謝一言臉上，顫聲道：“你是說夜神營被破了？”謝一言苦笑，拱手道：“回皇上，在上一次後周入侵時就被破了。這次臣已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孟昶又看了一會兒舞蹈，許久才道：“那便降了吧。”謝一言愕然道：“皇上為何不命出戰？”“戰也勝不了，不如降了，也好使百姓少受點罪。”“皇上！”謝一言跪下，沉聲道：“若皇上也放棄了我國，那百姓還有什麼盼頭？”孟昶在悠揚的樂聲中含笑望向東方，他已經看到了這股傾覆天地的力量，“趙匡胤會給他們盼頭的……”

乾德初年十月，後蜀大將謝一言與孟昶之子孟玄喆抗旨違令，割據劍門關以東，率軍四十萬以抗宋軍。青羽點將王全斌領兵會後蜀將王昭遠於三泉，擊敗之。王召遠是個以裙帶關係混上位的庸才，撤退的時候焚了吉柏江浮橋，退入劍門關內。青羽以重金買通當地土人，得知在來蘇有一條小路能繞到劍門關以北。青羽遣王全斌領半數兵力從小路走，自己領兵走大路，以剿滅李筠時相同的路數兩面夾擊，大破劍門關，生擒蜀將王召遠和趙彥韜。孟玄喆逃往蜀中，謝一言退於夔州。夔州本是個軍事上無足輕重的小城，但當青羽從降卒口中得知謝一言身在夔州時，二話不說傳令進軍夔州。大軍開拔之前他還不忘吩咐手下的指揮使，“俘虜都殺了，懶得挖坑就推下山崖，我們沒那麼多閒糧養他們。”

四年溫潤的江南生活沒有讓青羽的脾氣溫和起來，輕歌曼舞反倒讓青羽變得更加暴戾急躁。安驍在時總是安撫著他心中的暴虐，但是這些年來這唯一的禁制消失了，沒有人能安撫住他心中的怪獸。面具他早已不需要了，就算不戴面具他也能夠讓他的敵人聞風喪膽，談之色變。青羽的部隊在前往夔州的路上遇到的謝一言部隊的伏擊，青羽的隊伍忙而不亂地迎戰，青陽騎兵在令旗的指揮下緊急擺出鋒失之陣，在青羽的帶領下隨著重甲騎兵突破重圍，又變為鶴翼之陣，兩側的輕騎兵在突圍後迅速從兩邊包圍敵軍，像兩片薄而堅韌的鋼鐵之翼一般將蜀軍包在陣內。青羽放聲大笑，他知道這次謝一言無處可逃了。他向傳令官大吼道：“中間的天狼，雙刀衝軛！外面的青陽，把人都給老子趕回圈子裡去，一個也不準跑掉！”片刻之內，陣型變了三次，隊伍絲毫不亂。刀光紛亂，依舊在蜀軍包圍之中的天狼步卒火力全開，吶喊著像四面衝殺出去。此時這些被包圍在最中心的步卒就像四股力量拉著正方形的四個角往外扯，把圍著他們的蜀軍衝得四散奔逃。而最外圍的青陽騎兵則揮舞著長槍，用弩箭逼迫著這些剛逃出地獄的蜀兵又退回刀光的封鎖範圍。謝一言在親信的保護下砍倒了數名青陽馬兵衝出重圍，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策馬擋住了前方的道路。青羽手持青鋼槊挺在背後，冷冷道：“謝一言，好久不見。”

儘管青羽滄桑了許多，曾經澄澈無比的眼中已經是漆黑的一片，比最濃重的夜色還要黑暗，但謝一言還是能夠一眼認出當年那個紅衣銀甲衝在全軍最前頭的小將。謝一言仰起頭，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楊小將軍，多虧你還記得老夫。”他令左右的親信都退下，抽出佩劍來。“楊小將軍，上次在永興老夫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