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黯然道,“讓他走。”
夜涼如水,羅舒身著夜行衣,一開啟門,便見到門前立著一人。
“什麼也別說。”羅舒率先開口,“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次我勢必要復活楚伊。”
“那我呢?”方槐笑得苦澀,“他活了,我怎麼辦?我這張臉,是不是從來就是個笑話?”
“楚伊死的這幾年,我想了很多。奪走楚伊,害師兄痛苦不堪,以前我太不懂事。楚伊並不愛我,是我逼迫他的。一旦楚伊復活,我便會從他生命裡永遠消失。”羅舒目光平靜,頓了頓,道,“那時,你可願陪我一起終老?你若不喜這張臉,我也可以替你換回本來面目。”
“你又騙我!”方槐幾乎落淚,“你總是騙我!你如今只剩三成功力,你以為蠱王二字是浪得虛名之輩便能拿得?為保楚伊身體不腐,咱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尋得冰床。我埋伏了大半年,一步一步功成,如今將沈絮騙來,你卻又一時心軟顧念舊情,讓他走了。”
“我雖不仁不義,卻終究是人,虧欠師兄良多,更是對不住楚伊,唯有將他復活,方能彌補一二……”
話未說完便斷了,方槐點了他穴道。
羅舒瞬時明白,急急道,“別做傻事!我若殺不了苗疆蠱王,你更沒可能!”
“我都傻了七年了,你竟才來提醒我。”方槐吃吃笑,“你這人,總要等到失去了,才記起別人的好來。我是不是也要用這種方法,才能得你真真正正瞧一眼?”
“方槐!我從來就不愛你!你便是為我而死,我也不稀罕——”
方槐乾脆點住他啞穴,“果然不能聽你說話,你一開口我就想掐死你。”
他撫他臉,無視那怒容,“你若能一直這樣乖乖聽我說話,該多好!舊年重陽你醉了,也是這般乖,明明抱著我,卻喚著別人的名字。那麼多人從你嘴裡出來,偏偏沒有一個我。當時真想挖出你心來瞧瞧……終是下不去手。你若連心都沒了,以後還怎麼掛心我?呵,總是想著,只要你活著,我便有機會,總有一日,讓你心裡只有我……你假仁假義陰險毒辣睚眥必報……你這麼多不是,我竟還喜歡你,你說人怎麼這麼奇怪?”方槐自顧自地笑起來,“罷了,臉都為你換了,也不差這一條命了。”他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黑暗中,有一雙眼倦怠地閉上。
那時他尚年少,意氣衝動,看到愛人與師弟依偎相擁的身影,執劍衝上去。
楚伊攔在他面前,漠然道,“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希望你能放手。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自小便厭惡刀光劍影,鍾情醫術,立志懸壺濟世,可是,只因楚伊一句嚮往江湖快意恩仇,他毅然棄醫執劍。
那曾是楚伊幸福的源泉,不知何時竟變成負累,丟棄尚猶不及。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只能揹著一簍瘦骨嶙峋的記憶,浪跡天涯,直至遇到那個男孩子。
那時他已身入江湖,被仇家追襲,他殺了一拔又一拔,總算突圍,隨便挑了一大戶院落藏身。晚間出來覓食,被某房中飄香酒菜引誘,誤入其中,才飲了幾口,便覺渾身燥熱四肢痠軟,他心驚,難道仇家對他行蹤瞭如指掌?念頭剛出,屋裡便多了幾位五大三粗的漢子,齊齊向他攻來。沈絮內力流失大半,本以為不死也得重傷,哪料這幾位漢子功力比之前那幾拔殺手差了許多,他雖躲得艱難,卻毫髮無損。正猶疑之際,一男孩跳進來,一招揮出,幾位漢子倒飛出幾尺遠,應聲倒地。
然後,男孩優雅轉身笑容可掬,蹲都蹲得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他說,“是我救了你。”
沈絮飆血,他以為他是聾子嗎?剛剛包圍他的那些漢子分明畢恭畢敬地叫他“三少爺”,還喊得那麼大聲!他以為他是瞎子,男孩那一掌明明什麼內力都沒!那幾位漢子倒飛出去的姿勢也太假太醜!這分明是他故意找人為難他,再自個兒跳出來假裝救他!演戲好歹有點專業精神好不好?
男孩掏出絹帕給他擦淨臉,仔細端詳後,第二句話是,“嗯,是個美人。”
呸,你才是美人!你全家都是美人!
男孩第三句話是——我救了你,按戲詞裡說的,你該以身相許!
喂喂喂喂喂,就這張娃娃臉,就這小身板,絕對不超十歲!便是老子沈絮敢許,你有本事要嗎?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男孩也許同在糾結這個,微微蹙眉,片刻後拍掌,笑逐顏開,“要不,你跟了我哥吧。我對你有恩,也就是我哥於你有恩。”
幹幹幹幹幹,要不是他全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