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洛心中的火氣奇怪的消退了不少,反而是臉頰開始發燙,他趕忙躲避開梁傾墨的眼睛,又看向那位大貪官,“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告辭了。”
縣令慢慢的抿口茶,才緩緩開口:“嗯,去吧,去吧。”
蘇小洛掉頭就走,梁傾墨的手沒鬆開,被猛得一拉,一個趔趄差點和地磚來個親密接觸。
“快走!”蘇小洛催促一聲,拉住梁傾墨跑出縣衙。
出了縣衙大門,衙役們又嬉笑幾句,蘇小洛臉色陰沉的難看,但還是剋制住了,帶著梁傾墨向北邊走去。
梁傾墨問道:“縣太爺知道你在外面做山賊?”
“嗯,”蘇小洛回答的聲音很低,“只要有銀子拿,他才不管景寧縣的百姓們做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雲散見月明……”
“雖然很少關心朝廷大事,不過我想當今聖上也不會再繼續容忍奸佞橫行、民不聊聲的局面,過不了多久,時局會有些變化的。”梁傾墨有些無力的安慰道,當官的他是認識那麼幾個,從他們那邊也聽聞過一些訊息——皇上幾年前確實有反抗過外戚,可是收效不大,結果事情不了了之了。
蘇小洛長嘆一聲:“我可不抱什麼希望。”說著,他小跑向一座破敗的院子,站在傾斜的院門前,出神的張望滿是野草的院子。
梁傾墨靜靜的走到他身後,看到一塊被遺棄在草叢中、滿是灰塵和蛛網的木板上刻有“蘇宅”兩個大字。
☆、011 嬉鬧
蘇小洛小心翼翼的開啟已經破敗不堪的木門,跨過門檻,默默地走進去。梁傾墨打量左右,挺大的院落,在荒廢之前應該屬於大戶人家。
偌大的院子裡滿地野草枯枝殘葉,角落裡一棵枯萎的大樹上棲息著不知名的黑色鳥兒,它們黑豆似的小眼睛警惕的盯著闖進來的兩個人,不安的叫喚著。
“吧嗒”,梁傾墨腳下踩到東西,他低頭看去,是專門放置長槍大刀之類的兵器架子,鏽跡斑斑的兵器四處散落,架子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一隻圓滾滾的黑蜘蛛愜意的在這裡安家,厚厚的一層蛛網布滿蟲子的屍體,噁心而恐怖。
梁傾墨向旁邊挪了幾步,離蛛網遠遠的,走進破破爛爛的正廳。廳裡傢俱什麼的都歪倒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像是被強盜之類的人亂翻過一般,空氣裡瀰漫著嗆人的黴味。角落裡懸掛著一面灰色的破旗子,上面的字已經看不清了,穿堂風吹過,旗子無力的飄蕩幾下,頓時有幾隻老鼠“吱吱”叫著從角落裡逃竄出來,一瞬間跑了個沒影,一隻生鏽的頭盔被老鼠一拱,“骨碌碌”從旗子後面滾出來,晃了幾下,又不動了。
正廳裡唯一稍微乾淨點的是供桌上的兩個靈位,梁傾墨眯起眼睛,靈位是屬於“蘇長悅”和“洛湞”的。他想起蘇小洛曾經說起過自己名字的來由。
蘇小洛給靈位上了香後凝視靈位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子有些黯淡,不知喜怒,與那個砍著大刀叫囂著“不交錢就在身上留記號”,亦或是面對被人稱為“小朋友”時怒氣衝衝的山賊大當家判若兩人。
梁傾墨大概的猜到其中一二,於是保持沉默。
站了半個時辰,蘇小洛才一改表情,回頭看向梁傾墨,看到他臉上淡如白蓮般的笑意,壓抑的心情不自主地開朗起來,招招手:“走,我們去田間走走。”
正值春耕時節,天氣大好,稻田裡到處是人們忙碌的身影。景寧縣挺大的,但是幾乎人人都認識蘇小洛,一路走來,十之□的路人都會和蘇小洛打招呼。
小洛才是縣令……梁傾墨如此覺得。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山腳下的一塊田邊,一個年約六十多歲的老頭正坐在田埂上抽旱菸,地裡的秧苗還沒插,但他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
“許爺爺,我來了。”蘇小洛走上前,乖巧的問候。
老頭轉頭,一臉茫然,然後眯起眼睛一直湊到蘇小洛近前,鼻子都快要貼在一起,才哈哈笑起來,重重地一拍蘇小洛的肩膀:“小洛,你終於回來了啊!”
“嗯,”蘇小洛從懷裡取出用幾千兩銀票才換回來的地契,“許爺爺,我從縣令那裡拿回地契了,交給您保管。”
“啊,什麼?”許老頭大聲叫道,又向蘇小洛靠近了一些,“你要來我家住啊?”
梁傾墨不由地擔心地契放在這位許姓老頭處,是否能得到妥善的保管。
蘇小洛耐心的重複一遍:“地契拿回來了,大家都不需要擔心了!叫大家快點收拾收拾地,插秧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