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筏。尚槎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得到這麼一個名字,據他父親大人的解釋這是由於他的母親的胎夢的緣故——因為她身懷六甲的時候,夢裡出現了飄飄蕩蕩的兩隻小舟。
別的娘做胎夢好歹能夢見個金童玉女什麼的人物討討吉利,預兆個好彩頭,偏偏這尚家的媳婦就得遇上兩條船,請來的解夢的瞎子還非得附會這是“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吉兆,寓意“一帆風順”,真是為了銀錢什麼話都敢扯出來。
不過巧的也是,診脈的結果是那個日漸隆起的肚子裡,的確懷著的也是雙胎。更難得的是最後能夠足月的生下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只可惜長得不怎麼像。
但除了小模樣長得不太一樣以外,兩個孩子可真就是沒一點兒毛病可挑,不似一般新生嬰兒的皺皺巴巴,眉眼未開,粉粉團團的猶如玉琢雪砌,像是剛剝殼的蛋白一樣的嫩,生的極好。
其實這也不奇怪,幾代名門的尚家正室,門當會對自是必然,因而這夫人也是出身大家閨秀,那模樣自是溫婉清秀,懷胎十月時又受著百般優待,如此養出來的孩子,如何能不周正喜人。
而這對雙胞胎裡的小兒子就是尚槎,那個和他長得不像的胞兄,名字叫做尚桴。
“桴”和“槎”的意思差不多,無外乎也是小木筏的意思。夫子就曾經曰過“乘桴浮於海”,不過尚槎心想,倘若至聖說的是“乘槎浮於海”,可能他的名字聽起來也會收到和現在的尚桴一樣的文才效果。
只可惜夫子終究沒有改過口,只說過那麼一次的“乘桴浮於海”,因而尚槎也就是尚槎,連介紹個自己的名字都要解釋半天。不似尚桴那般瀟灑簡練,著實令他懊惱。
但是還有更氣人的事情,讓本來就已經很艱難的人生愈加被逼無奈。那就是尚槎的名字很不幸的和一個常用片語相碰撞。
因為“尚槎”二字,音即為“上茶”。
這也就是尚槎為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改名字的原因了——與名字同音的詞語使用頻率如此之高,這種實在是無法分辨究竟是在叫誰的呼喊,令尚槎時常徘徊在“自作多情”和“無禮失敬”的邊緣中,苦不堪言又無處發作。
但是這個名字給他帶來的最痛苦的記憶,還是在尚槎剛剛明白自己名字的時候。身處襁褓裡的小嬰兒尚不能言,只是達到能夠聽懂話的地步——也就是一旦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會扭著頭轉動眼睛循聲而望。
所以當時的尚槎,每一次聽到家中待客時主人家去吩咐婢女上茶的時候,就會東張西望,結果最多隻能看到姿容嫋嫋的美婢端著一些茶壺茶碗茶盤之類的器具,並沒有人有在找他的意思。
失望之餘,這個事實也不禁令當事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一直有兩個疑問,一是難不成家裡還有一個和自己名字一樣的人——而大家偏偏都喜歡找他,所以每次叫的都不是自己;二是對自己的歸屬性質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難道他實際上和那些瓷杯是同類?
☆、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也不是很亂……
日月當空,太陽在天上不停地穿梭往復。時光流走的時候,尚槎也在慢慢地長大。
比如不再把手指銜在口中,尚家內院裡曬出來的越來越少的尿布,小小的孩童逐漸開始蹣跚學步,咿呀學語,搖搖晃晃的穿梭在庭院裡,暈暈乎乎的倒是可愛。
不過應該和早出孃胎有一定的關係的是,尚桴就顯得比尚槎聰明瞭那麼一丁點兒——比他早學會走路,比他早能開口說話。
所以尚槎時常看著比他邁著略大而熟練的步子的尚桴乾生氣——為什麼接生婆不早點兒把他揪出來,現在倒好,讓這傢伙佔了便宜,大家都只看得到哥哥的好,不瞭解弟弟的努力。
但是尚桴其實也並不是尚家的長子,甚至不是嫡長子。因為他們的爹原先是有過正妻的,但是不幸因為難產而死,只丟下了一個兒子。所以尚槎他們的母親雖然是大房,可也是是尚漣的續絃——尚漣,就是他們爹的名字了。
其實那過世的女人原本是應該留下兩個孩子的,畢竟懷的也是雙生子。但是一個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便是死胎,而另一個活下來的男孩兒叫做尚桅,尚桅恰好也是那個雙胎裡的老大,因而更是尚家名符其實的嫡長子。
尚桅比尚槎和尚桴他們大了六歲,當時剛剛被選到了皇宮裡去做皇子們的伴讀。
皇帝能給高官貴胄的兒孫的最高的隱性賞賜,就是叫他們來給自己的子嗣做伴讀,這之後必然是前程無礙,非富即貴,甚至有可能出將入相,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