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躲在樹上,她可看得真切,那被顏怡玉救出的孩子左手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針口。
那男子不再說什麼,只是側頭望了那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女孩子一眼,眼光中似乎在說,既然她能看得出來,自然也能救:既然能救,誇顏怡玉也就等於誇她自己,特地解釋的目的難道只想讓他說句話嗎?
看著那顯然是因為他的凝駐而綻放的笑容,嗅到她偏過頭時傳來的淡淡髮香,突然覺得英名地有一股心煩氣躁,不敢再跟她同棲於樹上,那冶漠的黑衣男子跳下樹來就想往外走,但也就只走了兩步便停下了,因為已經有一隻纖素柔荑悄悄地牽住了他的手,回過頭去,少女在陽光下的笑容比春花更燦爛,讓他本以為已堅硬化石的心有了一絲絲融化,不由得也痴了。
“阿仇,你不要再想什麼復仇,我們藉著爹爹要我出來對付顏怡玉這個機會,一起逃走好不好?少林寺的一靜大師太厲害了……以你現下的武功,是不可能對付他的……”顯然也發現那男子有一絲萌動,垂了頭的少女低低地說著,臉上早飛紅了一片,溫暖的小手卻沒有放開那雙已微微沁汗的大手。
“不可能的……殺父之仇不報,我枉為人子!”
終於還是掙開了那份溫暖,黑衣男子冶冶地說道。
“少林寺的大師,個個都是以慈悲為懷……怎麼會殺人呢……”
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姬碧苓只想流下淚來。
“他連自己的兒子都忍心殺了……還有什麼是不敢殺的!”
那黑衣男子——傅嚴仇大聲地說著,好像是想提醒自己,片刻不能忘記仇恨似的。
“所以你投身毒門,來接近我,只是想要我們的毒藥!”
看著那黑衣男子聞言明顯地一僵,也不等她,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姬碧苓雙肩微微抽動著,痴痴地跟著他的腳步追了幾步後,晶瑩的淚終於一滴一滴地滴落了下來,灑人了腳下的塵土,在陽光下濺起數點泥塵。
陽光普照大地。
陽光下,有美麗的鮮花,也有醜陋的毒纛。
這世上,若說還能有什麼情感,比愛情、親情更令人難以割捨?也許只有那飽含著血與淚的仇恨罷!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這揚州近郊的杏花村雖非正史上的杏花村,可村中的家家戶戶也以釀酒聞名,尤其是在杏子初長時候造就的杏花釀,更是清洌芳香,風傳十里。
被族長以貴賓之禮迎進村的顏怡玉與惠清,才進入村頭的杏樹林就被熱情的村民們圍住了。
依著村規,村裡最老的老人,在孫女的扶持下,顫微微地給進門的貴客獻上第一碗醇香的杏花陳釀。吐了吐舌頭,嗅到酒味就已經知道那酒是入口甜絲絲,但後勁十足的陳釀,顏怡玉舉碗當頭,一仰脖看似一飲而盡,其實大半是淋漓在衣襟上,豪爽的舉動,倒是博得了一片喝彩聲。
可他身後的惠清就沒那麼幸運了,當兩個大方的村姑圍上來,把碗送到他嘴邊的時候他就已經臉紅得快要找地洞鑽了,結結巴巴地才想說出家人不能喝酒,猛然間想起自己現在的裝束打扮都已並非出家人,一急之下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掙出了滿頭大汗,又不敢推拒那年輕的姑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別人一星半點。欲避無從避,欲辭無法辭後,也只好一咬牙、一狠心,囫圖喝下了那碗進門酒,隨即遠遠地躲開了那些看到他窘狀更覺好笑的嬌憨村姑們,在心中只是唸佛。
那被救了回來的孕婦在村人的扶持下,也過來向他們拜謝,看著懷裡已經睡著的兒子,帶著幾分初為人母的喜悅與羞澀,悄悄推了一把在一旁搓著手還是不太敢跟顏怡玉說話的丈夫。
“那個……”
厚實的唇嚅囁著,那憨厚的漢子偷眼看著顏怡玉早無剛才的怒氣後,稍覺放下了心,頓時恢復了先前的幾分豪爽,大聲道:“今天神醫救了我的老婆和孩子,所以我們夫婦倆想請神醫給這孩子起個名字,就當認這孩子當個乾兒子……讓他永遠記住,他這條塵命是誰給的。您看行不行?”
“起孩於的名字呀?”
看了看被抱在母親懷中睡正香的小嬰兒,倒也長得白白胖胖、玉雪可愛,顏怡玉心念一動,微笑道:“好呀!你夫家姓什麼?”
“奴家的丈夫姓顏,奴家姓曾。”
那顏大牛的妻子原是村裡私塾先生的女兒,本就心靈手巧、善解人意,聽到顏怡玉如此一問後,知他心下已是允了,忙仰頭答道。
“巧了!我也姓顏,看來啊,這乾兒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