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躲在簾幕後的長生緊張得豎起了汗毛。
不等木永楨的回答,墨欽自顧自地道:“那時因玄天佑拒絕合作,阿良執意要對他發難,朕不同意,他便私自命人毒死了他……他不是急躁偏執之人,為何會有這般莽撞舉動?難道是,你的授意?”
他眸光大盛,瞋視著木永楨,憤怒而不可置信。
木永楨桀桀地笑了兩聲,悠悠道:“對,確是老臣授意。阿良做的事,你不會責怪,也不會揭露,正好將玄氏的矛頭對準你。在以你的名義給那孩子下蠱,這仇恨的種子便埋下了。如今看來,玄氏果然視你為仇敵……哈哈……至於那假蠱嘛,無非是火上澆油,令玄氏更恨你一些而已。”
墨欽往後退了幾步,撞到案几上,因為用力過大將上面的筆墨杯盞撞得晃動出聲。
長生的手驀然緊握──害玄王的居然是忠勇侯!一直是木氏在背後暗中挑撥離間,挑起皇帝與玄氏的戰火!
墨欽抬手擋在眉間,半晌才顫抖著聲音道:“為什麼?阿良為什麼要害朕?”
木永楨直起微微佝僂的脊背,身形在光線中陡然變得高大,“阿良那傻孩子,他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枉他對你痴情一片,連皇位都不要,你卻不明白他的苦心!”
木永楨斜眼瞟了一下角落裡的漏壺,冷聲道:“你墨欽何德何能,憑什麼當皇帝?若沒有我木氏的庇佑和輔佐,你現在也不過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落魄王孫!墨氏統領江山三百年,已經夠久的,這天下誰有實力就該是誰的!”
“你想謀反?”
“是啊,我收留你那天就準備謀反。我本來是想讓你出來做幌子,好出師有名,再將阿良推上皇位。誰知阿良是個痴兒,為了兒女私情一味袒護你,甚至以死相挾,我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後再做圖謀。至於對玄氏下手,我也沒有太多打算,只是想給你埋根刺,讓你這個皇帝做不安穩……這一步真走對了。”
“木叔,朕並不曾虧欠木氏,你、你竟有這樣歹毒的心思!”墨欽目眥欲裂,悲憤如岩漿噴湧而出。
“笑話!你捫心自問,離了木氏你能成什麼事?你只是木氏的寄生蟲,還好意思說沒虧欠!你穿的一針一線,吃的一飯一食,哪樣不是木氏給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還你欠下的債!可憐我兒對你痴心如斯,你轉眼就將他拋在腦後,成日與閹人廝混,連命都不要了,我兒在天之靈寒心不寒心?”
“你……別說了……”墨欽的聲音陡然低下去,手按胸口吐出一口黑血,“你下毒……”
“我的陛下,老夫的乖孫兒敬的酒滋味如何啊?”木永楨傾身而笑,陰影在他滿臉皺紋的臉上跳動,讓那笑容分外陰森可怖。
墨欽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嘔血,黑紅的血跡染滿龍袍,九抓金龍威嚴不再,宛如浴血魔物。
大門被“咚”地被撞開,常貴滾爬進來,氣咻咻地道:“不好了!不好了!亂軍殺了羽林衛,已過崇隆門……”他看清裡面的情形,立時呆住,再也說出不話來。
木永楨不再說話,抽出藏在腰帶中的軟劍,用力一抖,快步朝墨欽走去。而門外他帶來的衛士見他拔劍,也紛紛亮出藏匿的武器,向殿外武監內侍殺去。
眼見木永楨漸漸走近,墨欽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危急時刻,一柄匕首系著綢帶從簾幕後飛出,只見一片雪光閃動,快如閃電飛雪。木永楨措不及防被匕首撩過大腿,匕首鋒利無比,竟帶下一塊皮肉。
他動作滯澀之間,簾幕後躍出一名內侍,背起墨欽從最近的視窗衝出去。木永楨提劍要追,卻被常貴從身後死死抱住。
木永楨以肘擊在常貴胸口,只聽得骨頭裂響,然而常貴力道不減,想八爪魚似的牢牢縛住木永楨。木永楨大怒,運上十成內力,雙肘狠撞常貴。常貴口吐鮮血,胸口都被撞得凹陷下去,仍然死不放手。在木永楨又一次猛力襲擊之下,常貴的左胸被撞出一個血洞,心臟爆裂,鮮血噴湧。他慢慢鬆開手,像被抽乾水分的枯木般倒在地上,圓睜的雙目直盯著墨欽逃離的方向。
木永楨被濺了一身血,暗罵“晦氣”,轉身走出大門。
千秋殿外橫七豎八地躺滿內侍的屍體,血液順著臺階蜿蜒流下,空氣中瀰漫著駭人的血腥味。遠處火光沖天,宮裡一片兵戈夾雜著尖叫哭喊之聲。一隊武監衝到千秋殿前。他們是暗中效忠昭妃的人,見到木永楨自然恭敬行禮。
木永楨負手立於屍體血泊間,面色陰霾地下令,“你們派一隊人往去追擊擄走皇上的亂軍,格殺勿論!剩下的人設法開啟崇隆門,放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