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御書房的,大概也只有永王了。他冷電似的目光在我臉上一掃,一瞬間露出怒意,似乎是我勾引了皇帝似的。於是我就衝他笑笑,反正他現在已經恨我入骨,多恨一點少恨一點差別也不是很大。
永王的怒色只是一瞬,面對皇帝的時候又是那幅莫測高深的神情,淡淡的道:“原來皇上還精通醫道,微臣改日倒要請教。”
謊話被當面拆穿,年輕的皇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著實可憐。但還沒來得及讓我同情他,永王的矛頭已經指向我了。“黎大人既然有恙在身,為何不在家靜養,請御醫診治診治?還是說這些御醫門醫術不精,治不了你的病,非得皇上親自問診?”
這話裡面的曖昧意味可就說不清了,皇帝的臉漲得通紅,可是他素來懼怕永王,也不敢回嘴。我只好道;“微臣的病沒什麼大礙,只是承蒙皇帝的恩寵,對微臣格外關心。既然王爺有政事要向皇上稟報,微臣這就告退。”
“且慢。”永王看了看我,向皇帝躬身道:“既然御醫都治不好黎大人的病,為臣倒是認識一位世外高人,有起死回生之奇蹟。不如就請黎大人到我的府上去將養一陣,養好身子再來為皇上效勞。”
我吃了一驚,永王竟是要軟禁我!偏偏他向我用個眼色,我便不敢再說什麼。皇帝雖然不情願,但一來懼怕永王已成習慣,二來又一上來就被他用言語擠兌住了,只是無奈的衝我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哎,剛離狼爪,又入虎穴,我果然一直在走背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過後,我暈頭轉向地倒在了地上。
“連皇上你也勾引了,果然好本事,真不愧是戲子出身!”
“王爺才知道麼?王爺難道就沒想過,下官這大學士是怎麼來的?”倘若是別人說這樣的話,我還有心情澄清澄清,對永王就沒有那個必要了。
果然,我這樣“無恥”的回答,換來永王又一陣暴怒。“下賤!”
我一笑:“王爺,‘下賤’這兩個字分怎麼說。比如說我,生來就是個下賤的人,做些下賤之事也沒什麼不可,我之所以下賤也只不過是想脫離那個下賤的圈子。與人無害,於己有益,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有一種人,出身高貴,萬民景仰,他卻偏偏要做出禍國殃民,有辱身份的事來,這種人叫做自甘下賤!”頭好暈,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
永王冷冷的看著我:“你想讓我殺了你?”
我微笑:“王爺不會的,因為王爺知道王爺的霸業和下官的性命從某種程度上說是連在一起的。”我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瘋,一定要激怒永王,大概是燒糊塗了。我並不是一個隱忍的人,儘管我必須隱忍。我其實一直幻想有一天能夠當著永王的面把我心裡想的說出來,把我的憤怒噴在他不可一世的臉上,現在我說出來了,也許等待我的是一通拳腳,但是我不後悔,只有發洩的快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奉行暴力的永王這一次出奇的平和,他只是慢慢蹲下身,輕柔卻很危險地道:“不錯,我是捨不得殺你。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你是第一個,我到想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堅持多久?我呵呵的笑,頭昏沉沉的,眼皮越來越重,永王的臉也漸漸模糊了。
“喂,醒醒,醒醒!煙兒!”又聽到這個名字了,回頭應該好好研究一番……
說起來永王將我囚禁在府中,倒並沒有對我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沒有威逼利誘,也沒有嚴刑逼供,甚至沒有限制我的行動。我不知道永王存了什麼心思,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不是不怕,只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一切適應良好,只除了兩樣。一是我被迫解散了頭髮,讓一頭長髮披肩,行動起來十分累贅。永王也不只是哪根筋不對,還找人來給我做衣裳,一律純白,樣式也是不男不女。那個裁縫一個勁的讚我“清麗若仙”,也不知是什麼眼光,我對著鏡子一照,只覺“蒼白如鬼”。
這一件尚還好說,另一件可就頭疼了。除了上朝,永王幾乎都要將我帶在身邊,吃飯的時候要我作陪,寫字的時候要我研磨,哎,簡直將我這大學士當成他家小廝了。他有的時候會怔怔的看著我,我不確定那是看我還是透過我的身體去看另一個人,那個叫“煙兒”的人,想來我這身打扮定是那人最愛的裝束。
不知這個“煙兒”是死是活,多半是死了。就我對永王的瞭解,他並不是一個懂得珍稀的人,也只有死人才能在他心裡留下一席之位。但我也並不認為這是永王留下的我主要原因。明目張膽將一個朝廷命官軟禁在家中,不只要頂住多少壓力,壓下多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