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諫言,朕還以為會是什麼東西,到頭來卻是一派胡言!」煌夜手持布帛,似慍怒,又似嘲笑一般,來到一座精緻的宮燈前,開啟罩子,將絕筆信毫不猶豫地丟進去。
一陣蠶絲燒著的焦味之後,布帛上的秘密也就隨之消失了。
「天牢那邊的閒雜人等,處理乾淨。」
「屬下領旨。」只有死人不會洩密,青允明白這個道理,跪拜之後,便退下了。
雷鳴閃電,狂風驟雨,好像要吞沒整座殿宇一樣,煌夜佇立燈前,思緒依然起伏不定。
「巫雀族乃世間妖孽,男女皆可孕,毀壞綱常……柯王府收養之義子衛卿為巫雀後裔,善於獻媚,道德淪喪……。」
這幾句話,足以讓煌夜大感愕然,男人生子?還是柯衛卿?這和尚瘋得可不輕!他還提及朝中曾有一官,便是巫雀族人,並與皇族私通,生下皇兒,這是大燕皇室最大、也是最醜陋的秘聞。
不管柯衛卿會生子也好,還是曾經有一位皇子是男人所生,這些事情煌夜都無法置信,根本是無稽之談!
擁抱著柯衛卿,確實讓人如登仙境、渾然忘我,但他始終是個男人,這一點煌夜是最清楚的,不需要渡生來提點。
而煌夜閱覽古籍、史書無數,也從未見有誰提及巫雀一族的。煌夜甚至覺得父皇的警示與恐懼,是受了渡生的影響,才會執著於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種族。
「太荒唐了,朕是那麼好唬弄的?」煌夜不由冷笑。無事生非,妖言惑眾,若是渡生未死,恐怕他也會下旨讓他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而渡生大概就是預示到會有這樣的結局,才懸樑自盡,好給自己留個全屍。哼,真是狡滑的老禿驢。
煌夜的怒氣無處可撒,便招來李德意,讓他擺開兵器,他要在御書房裡練劍。
李德意與一班小太監可忙壞了,輪番搬武器、積極設靶臺。適逢爍蘭郡主派宮女來請皇上過去小聚,說是夜深了,皇上該吃宵夜了,而她已經備好宴席。
結果,宮女看到這雜亂的場面就傻了眼,李德意請她先回去,改日再說。於是煌夜在風雨漫天的夜晚,誰也沒招侍寢,只是練武了一整晚。
第二十九章
七月初,天空特別的藍,特別的清。午後的驕陽,讓雄偉的皇城更顯得金碧輝煌。一群鴿子從書庫的簷頂飛過,投下點點灰色的暗影。
往常的這個時候,柯衛卿會在空地上晾曬古書,今日,他卻捧著一本泛黃的書卷,立在廊簷下,細細品讀。
指頭上的傷已經癒合,因為他找到一個好方法,戴上繡女使用的頂針,再做裝訂的活,就不會再弄破指尖了。
當然,那箍形的頂針,他都用鑿子放大了尺寸,這才戴進去的。手指一旦不疼了,做事就更快了,他才偷得半點空閒,看一看手中的書。
大燕的歷史,柯衛卿自幼就讀過,且都出自太史令之手。但是這一卷書,是一位前朝的文官寫的,署名是「無秋」,與其說是史書,更像是隨筆,語言淺顯,毫無官腔,能讓人「親眼目睹」朝廷之上,各位官員鬥智鬥勇之事。
也詳細記錄了有關天災的應對,以及自身的看法,評定皇帝的作為是否恰當,這在向來「不予置評」的史書上很罕見,而非常大膽。
這本書,是柯衛卿在一摞即將廢棄的舊書中找到的,粗略翻閱之後,如獲至寶,怎麼也擱不下了。
這個「無秋」不但心思細膩、見解獨到,而且嫉惡如仇,是一個剛正不阿的好官!若他還在朝中,一定會成為皇上的得力臂膀,不會讓趙黨獨霸朝堂。
柯衛卿自認無法做到像「無秋」一樣伶牙俐齒、才思敏捷,而且要說政治謀略,他覺得還是習武練兵更適合自己。
帶兵打仗是很艱辛,但與肝膽相照計程車兵在一起,遠比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舒心。
柯衛卿不禁想到張虎子和劉富強等人,心裡滿是愧疚。他這個沒用的將領,不但沒讓屬下獲得應有的軍功,還連累他們關入大牢。雖然現在已被釋放,但聽說都被罰去南郊的礦山做採石工。
如果能見到皇上的面,能否再次替他們求情?
柯衛卿放下書卷,眯起有些疲累的眼睛,可是皇上……自己又有何顏面去見?
啪啦啦!鴿子又成群結隊的飛掠而過,比起遠方雄偉的瓊樓玉宇,它們似乎更眷戀這片僻靜的土壤。書庫獨特的四方建築,以及人煙稀罕,說是被貶官員的「冷宮」,更似是一隅世外桃源。
「哎?」柯衛卿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