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咬著薄唇,心神不寧的轉動著眼珠,雙手攥在一起,不停的攢動著手指,他身穿朝服,可朝服之上卻有諸多處褶皺,顯然是因為來的匆忙,沒有經過精心準備。
瓔珞由於是異國使節,身份尊貴,所以所坐之地離蕭衍不遠。他若有所思的端起酒盞,然後盯著那方掛在酒面上的半彎月亮,嘴角牽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主上,我們什麼時候行動?”李喚彎下身子,在瓔珞耳邊低語。他今天並未著女裝,而是穿著一身異國只有貴族才能穿著的節日盛裝,有月輝灑向他的臉,方才讓人驚覺,這個人,其實並不像殺手,岑冷陰戾,反倒是像個年輕的帝王,清冷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淡淡的霸氣和尊貴。
瓔珞放下手中的酒盞,轉而將纖細的手指落向銀色的果盤,拈起了一粒剔透的青葡萄,細緻的剝去皮,然後將軟滑的果肉放入口中,嚥下之後,方才將目光投向了離著有些距離的寶融身上,眼底突然泛起了一絲輕蔑的譏諷。
“急什麼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好戲要等到最後才出場,更何況,我這酒還沒有品夠呢!”
“是!”李喚低低應了一聲,可心裡不由自主的又開始關心起那個被他關押在暗室中的少年。那間暗室既黑又冷,儘管他在臨走的時候多給他留了幾件厚實的衣裳,可若是待的時間長了,那些衣裳還是無法抵禦那股陰冷之氣。
他沈沈的吸了口氣,突然挺直了身子,瞬間突然襲入腦中的所有憐憫和莫名的思緒通通甩了出去。
“皇上,皇上……”那依在蕭衍身邊的女人抬高嗓音,又叫了幾聲,方才令他回過神來,可他扭頭望向女人的眼神,卻分明含著幾分怒意。
那女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些,白皙嬌媚的臉上也籠了一層憂色,“皇上,您今個兒是怎麼了,臣妾怎麼覺得您總是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有什麼心事?”
蕭衍即刻便將自己的怒意掩飾起來,然後接過她手中的酒盞就仰頭直接往口中灌。
“皇上……”女人見他喝的如此兇猛,趕忙伸手去抓那酒盞,可蕭衍卻重重的將酒盞放在了長桌上,發出了鐺的一聲脆響。
“沒什麼,可能是最近累了些。”他簡單的回答,可心裡卻一直想不明白,寶融今夜不是要陪冉兒嗎,怎麼現在卻來了,依冉兒的性子,寶融這麼一來,他肯定也會吵著鬧著跟在他身後,可是他仔細看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冉兒的身影,他又開始微微皺眉,可下一刻卻突然覺得眉上竄起一股沁人的冰涼,竟是女人伸手在撫弄。
蕭衍轉頭,定定的凝視著她,卻見她臉頰微紅,嬌聲道:“皇上國事繁重,臣妾也幫不上什麼忙,自知有罪,還請皇上寬恕。”
“有罪?”他低低的反問了聲,但後含笑道:“愛妃能將後宮治理的如此安詳寧和,便是幫了朕很大的忙了,何來有罪?”
“謝皇上誇獎,臣妾可不敢當,更何況,如今後宮安寧祥和也並非只憑臣妾一己之力,若是沒有眾姐妹的從旁協助,只怕臣妾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得心應手。”
“嗯!”蕭衍似乎並未聽她講,只是低低的應了聲,然後轉頭,突然見寶融急速的低下了頭,很明顯,他剛才是在向這裡看。
蕭衍的心頭就好像被巨石沈沈壓著,淡淡吩咐,“給朕斟酒吧!”
“是!”
可是這個‘是’字的話音還未落,他便見寶融突然從席位上抽身而起,穿過那些仍在翩翩起舞的舞姬,徑直朝他走來。
一個身著朝服的人在沒有皇帝的命令下,竟擅自穿梭在舞姬中間,這等稀奇怪異的事情讓兩側的朝野權臣紛紛將目光從舞姬身上抽離,轉而落向他,原本紛雜的吵嚷上,也瞬間變成了低低的耳語聲。
寶融的雙目有些呆滯,腳下的步伐也有些機械,在經過瓔珞時,瓔珞詭異的裂唇笑了笑,嘴唇不住的翕動,似乎在叨唸著什麼。
“站住!”幾乎在同一時刻,幾名皇帝的貼身侍衛立即從臺階上跑下將寶融攔住。
蕭衍的一顆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礙於此刻的場合,他不得不沈下心來,可剛要開口,卻不料寶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叩首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這、這是怎麼回事?蕭衍越看越摸不著頭腦。
“什麼事?”他只能硬著頭皮又問,心想這寶融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若是在平常,他凡事都是私下與他相談,今天怎麼會一反常態,而且不是在朝堂上,還是在這種場合?
“皇上,此時不能張揚,請皇上允許微臣近身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