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只微微點頭,叫了聲“祥弟”,一時卻沒想到要和他說什麼。任他貼在身邊蹭著親了一下,方才醒過神來,笑著推他:“幹什麼呢?快些起來。把摺子都弄散了。”
允祥笑著點頭,扶好一邊堆起來的摺子,一眼瞥見最上面一份又是年羹堯薦舉官員的摺子,不由直皺眉:“他年大將軍又舉薦了哪一省的督撫道臺?”
“可不止是哪一省,你該問問如今川陝青海,有哪一處他不想著插手?”雍正無奈揉著額頭:“你再看看底下那份。”
允祥依言抽出下面一份,粗略看過,不由哭笑不得:“隆舅舅也想安插人進去哪?”
“可不是麼,在密摺裡拐著彎兒地把年羹堯比韓信,得虧他兩頭照應,又要說得含蓄飄忽,又要叫朕瞧出他的微言大義來;;;”雍正毫不莊重地勾了唇:“真真是不容易得很。”
“那皇上怎麼說?”
“朕就直接跟他說,舅舅想好了要做蕭何,朕卻還沒打算做高祖。”
“噗,皇上,您。。。”允祥忍不住噴笑出來:“您真這麼跟他說啦?”
“舅舅雖張揚些,到底是懂咱們的意思的,明兒朕把那道密摺發還他,他自然就知道怎麼做了。這會兒功夫,他不會傻得去跟年羹堯槓上,”雍正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桌上的茶:“喝口水,我看你進來了到現在都還有些喘。”
“沒事兒,陪他們耍弄了一會子,倒覺得全身都舒坦了,”允祥還在看摺子,隨手端了被子就口,笑著應道:“元壽和天申的功夫練得挺有模樣了,倒是咱們丫頭。。。。。。咦,明前龍井?”
“才嚐出來哪?”雍正瞥了他一眼,笑道:“虧你平常還總惦記著,這會兒居然第一口還沒能喝出來。”
“什麼時候送上來的?四哥可真摳,也不勻我些。莫不是專門留著好勾我巴巴地來蹭呢?”
“天地良心,鄂爾泰前晌剛著人從江蘇送來,後晌就讓人送去你園子裡了,”雍正抿著唇笑,顯是對他這樣的親近玩笑極受用:“不過鄂爾泰也漏不了你那份兒,肯定另外讓人送去你府裡了。”
“這樣算起來臣豈不是兩頭得利,拿著大頭了。”
“正是,”雍正一點頭,把一直壓在手邊的一道摺子抽出來給他:“拿人手短麼,所以這事兒你不能跟我計較。”
見是自己的奏章,允祥不由大是奇怪,他的摺子大部分時候是“總理事務王大臣”的名義遞的,獨自具名遞的摺子並不算多。相應的,他遞的摺子雍正很少有批駁回的。因此滿腹疑惑地接了過來。
雍正在一旁,乾咳了一聲才又道:“你也瞧見了,隆舅舅和年羹堯上趕著打對臺呢,你再一摻和,這水不知得渾成什麼樣。”
“皇上,臣哪兒是跟他們摻和,這幾個人是真正可堪重用的,皇上讓六部薦人,臣在戶部。。。。。。”
“行了行了,”雍正聽得他正兒八經一聲“皇上”一聲“臣”的,不由無奈地擺手:“打住,我知道你護犢子,也知道他們幾個都是好的,更知道你戶部一茬賽一茬地出人才。。。。。。可你也得慢慢兒來啊,一下子把人全薦上來,我上哪兒給你找這麼多外任的實缺去?”
允祥想想隆科多把持著吏部,雍正不能不賣他幾分面子,再想想年羹堯把川陝當成自己的“領地”,更是難插進去人,再看雍正,眼裡不由多了幾分無奈,一點頭歇了爭取的心思:“得,反正他們在戶部跟著我得罪了不少人,蝨多不癢,也不在乎幹多幾天。”
“老十三。。。。。。”
“四哥,我知道你為難,”允祥把摺子掖回自己袖中,還是捧了茶品著:“其實也不是我護犢子,實在是這幾個身家背景都不如別人硬氣,乾的又多少是得罪人的活兒,我要不護著點,咱們京城裡一干子勳貴們能把人給生吃了。您看咱們那時候是兩個皇子幹這事兒,還有人背後戳脊梁骨。。。。。。”
“老十三,今時不同往日,朕沒有汗阿瑪那麼多顧忌,你也儘可放開手去做,前頭議了耗羨歸公,接下去的攤丁入畝,不管旁人怎麼說,朕都是要慢慢推行下去的。”
允祥爽朗點頭,應一聲“知道”,與雍正相視一笑。他們幾十年的默契,對彼此的想法和性子都是再瞭解不過。
“對了,方才你說咱們丫頭怎麼了?”
“咳,還說呢,她手上功夫瞧著比元壽和天申還精準呢,要不是吃了力氣小的虧,指不定要把那兩兄弟比下去,”提起女兒,允祥一臉歡喜,全然不同於剛才在校場的那張板得嚴肅的臉,樂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