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賴由於常年抽大煙,身子骨似乎變得十分虛弱,再經過楚雲舒的這麼一搖三晃,不由得眼前冒起了金星,他抓住自己兒子的手腕,一邊大喘著氣,一邊道:“那我就只能任由那煙館的人把我打死嗎?我欠了他們的錢,煙癮犯了又難受,我有什麼辦法?!”
楚雲舒恨恨地鬆開揪住自己老爹的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沉聲問道:“你還差人家多少錢?”
經過剛剛那麼一折騰,楚老賴也鬧不起來了,卻只是牢牢地捂住自己懷裡的那張賣身契,老老實實地說:“五百塊大洋。。。。。。”
“五百塊!”兄弟兩人同時驚呼。可楚老賴倒還顯得淡定,“五百塊大洋,你們湊一湊,今晚我就住在家裡,等明兒個湊好了錢,我就把賣身契贖給你們。”他說完,瞥了兩個兒子一眼,就自動自覺地選了一間屋子睡覺去了。
兩兄弟依舊留在原地,愁眉對苦臉。最終還是楚雲徳先說話:“兄弟,這件事兒索性咱倆誰也不管,管他什麼賣身契,都是拿來唬咱們的。這老頭子騙了錢,肯定是要拿去抽大煙。”
“若是真的呢?”楚雲舒兩手抱臂,眉頭始終蹙得緊緊,“明兒個那幫要債的真的找上門來,你說咱們是看著那老頭被打死,還是直接把你送給曹樂泰?”
聽到“曹樂泰”三個字,楚雲徳的臉色就差沒綠了,音調也提高八度,“他要是真敢再上咱家的門,我就一棍子把他的腿打折!當初要不是他,我這右腿也不會廢。。。。。。”
楚雲舒道:“大哥,咱們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得先想個法子把眼下的事兒給解決了。”
楚雲徳一臉為難,“你說怎麼解決,難不成真的去湊五百大洋還給他們?那麼多錢,咱們一時間能去哪兒湊,就這東鄰西舍的,借也借不來啊。。。。。。”
“借。。。。。。”楚雲舒拄著下巴,忽然之間就想到了一個人,“大哥,我去找那個人,找他借那五百大洋。”
楚雲徳略帶擔心地懷疑道:“兄弟你真是去借麼,你能找誰借?”
楚雲舒淺淺一笑,那笑容令人心安,“放心吧大哥,我找的那人一定肯借給我的。”
百匯大戲院的張經理與這位楚雲舒楚老闆有著非常不錯的交情。眾所周知,紅遍全同陽城的楚老闆是人家百匯大戲院的角兒:伺候好了這位角兒,就相當於養著一棵搖錢樹;臨城臨縣的許多劇場戲院也曾試著過來想把這位名角兒挖走,那張經理為了自己的長遠利益,理所當然地要跟楚老闆搞好關係,把這位角兒給養住。然而,張經理與楚雲舒還有另外一重關係,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張經理的父親,就是當年楚雲舒的師父,據說當初曾在京城的皇宮裡頭唱過戲;也就是張經理的父親當年將楚雲舒買下收作徒弟,也幫楚家還清了楚老賴先前欠的債。
楚雲舒一直拿自己的師父當恩人,學戲雖然苦,但為了不辜負師父,他硬是忍過了嚴冬酷暑,練出了一身紮實的功夫。這位張師父也是看中了楚雲舒是棵好苗子,在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自己的獨生子也就是現在的張經理,一定要好生對待楚雲舒,這孩子將來絕對能成角兒。張經理也是個孝子,老爹的臨終遺言恪守謹遵,這幾年來,待楚雲舒以及他那跛腳大哥都像親兄弟一樣;所以,楚雲舒在這個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張經理。
這個時候,張經理正在家中的堂屋裡罰跪。被誰罰呢?自然是他的那個市儈老婆。話說張經理是個好人,就是為人懦弱了些;可他又偏偏娶了個市儈而潑辣的老婆,在家便全然沒了地位。
楚雲舒敲開張經理家的大門時,正是那潑辣的婆娘開的門。
“大嫂,近來還好吧。”楚雲舒也多少知道些張經理家裡的事,見到那位張夫人,露出友善的淺笑。
那張經理的婆娘一見來人是楚雲舒,卻沒什麼好臉色,她一雙細彎的眉毛生的微微倒豎,看起來更加刁鑽。“誰是你大嫂,別瞎認親戚套近乎,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您和我張大哥。。。。。。”楚雲舒說著,正要將手裡提著的點心遞過去,卻聽那婆娘厲聲叫了一句:“我呸!”接下來伸出自己尖細的食指,戳著楚雲舒的鼻子罵道:“說瞎話你也不看看時辰!哪有人大半夜的跑來串親戚的?瞧你這窮酸樣,準是又要找我家老張借錢。呵,你們兄弟倆的臉皮可真夠厚的,老張他爹幫你家還了那麼多債,你現在也藉著我們家老張的場子出了名,卻還有事兒沒事兒的跑到我家來蹭吃蹭喝!你們家要是真揭不開鍋了,吃糠咽菜也能對付一段兒吧?跑到這兒來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