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一天的事。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可我永遠也忘不了弄玉和燕舞那天說的話,做的事。那是我的噩夢,並且永遠不會褪去。我說:“那時燕舞說‘你終於回來了’,弄玉說‘我才出去幾天,你就想我了’——”天涯打斷我道:“好,那你再下一次見他,又是什麼時候?”我說:“第二年元旦過後。”他說:“那就對了。我現在清楚告訴你,遞給你紙條的人不是燕舞,叫你去殺重蓮和蜚蠊血王的人不是教主,那天抱著燕舞上床的男人也不是教主,這三個人其實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你的義弟,蜚蠊血王。”
霎時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的話。我終於明白為何那張紙條上的字與弄玉在畫上題的字完全不同了,因為不是一個人寫的;我也終於清楚弄玉為何要先說帶我隱居,卻立刻又告訴我他想爭奪天下第一的稱號了,因為那個晚上在水池旁叫我去殺人的人根本不是他;我還了解了為何弄玉在元旦時看到我在街上會那麼生氣,因為從我離開以後,他就失去了我的下落。
原來,我最喜歡的人……從未想過要傷害我。
彷彿五雷轟頂,青天霹靂。這麼多個月來我想起弄玉時的心酸和委屈,原來都是一場虛空。我已不知自己在想什麼了,只是如傀儡般問道:“秦印月沒有死?”天涯說:“沒有。他找了個替死鬼矇混過關了。”我說:“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天涯說:“燕舞說的。”我問:“那燕舞呢?”他漠然問道:“溫公子……你知道什麼叫人彘嗎?”
我搖頭,卻聽見身旁一直沒說話的桓雅文嘆惋道:“斷手足,去眼輝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名曰人彘。”我愕然地看著天涯,沉默了許久才問道:“這……這是真的?燕舞她……她……就因為她與別的男人有了那樣的關係?弄玉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知道此時自己現在像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燕舞被弄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最開心的不應該是我嗎?可我在惱怒什麼?我在義憤填膺什麼?
天涯說:“燕舞與蜚蠊血王就是因為那個下雪之日的巧合才有了床第關係,也並非她所想。不過,她即便給男人玩夠了,教主也不會覺得憤恨。因為教主從未碰過她。”我怒道:“怎麼可能!他們是名正言順的結髮夫婦!”他看了看我和桓雅文,嘆了一口氣,說:“教主恨燕舞,不過是因為燕舞的隱瞞影響了你與他的感情。整個冥神教上上下下都知道,教主沒什麼寶貝的東西。他最重視的人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溫採。”
太陽已是高掛天空。山頂的溫度依然很低。早晨微涼的寒風夾雜著呼嘯而過的聲音,揚起了我的頭髮,混淆了我的視線。頂上明明有那麼明媚的太陽,可我的手心卻是冰涼的。一股苦澀的熱流從我的喉間流過,我沙啞著聲音才說出幾個字:“他現在好嗎?
色彩奇異的光。日觀峰上長年堆積的岩石峭壁。我似乎已經可以看到桓雅文略帶傷痛的臉。天涯青色的衣襟被風鼓得輕輕湧動,黑色布帶緊緊纏繞著他略顯瘦削的手腕。他看著我們,沉聲道:“不要去看他,他現在的狀況已經很差了。”我恍惚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什麼事,急道:“他出事了?……他出什麼事了?!”天涯道:“教主不讓我說。我只是來告訴你這些事,並沒有叫你去看他。你去了,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眼睛有些發熱,手心的溫度越發冰涼。我緊緊地握著拳,想它變暖一些,可那雙手依舊冰寒刺骨。那一瞬間我似乎忘記了身邊那個深愛著自己的人,對天涯低聲下氣地說道:“我求你,讓我見見他……我求求你。”天涯看著我,沉吟不語。
就像過了億萬斯年,才聽他緩緩說道:“你可以去看他。但是如果你不能保證一心一意待在他的身邊,就放棄他,並且讓他知道你不可能待在他身邊了。”
我怔住了。轉頭看了看桓雅文,竟迎上了他溫柔至極的目光,他微微笑著說:“採,不用管我。從你喝醉那天,對我說你一直喜歡我開始,我就明白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你的心。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而是你一直想對哥哥說的話,對嗎?”風劇烈地撲打著我的臉,我的衣裳。頃刻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一個是我深愛的人,一個是深愛我的人。這樣的感情如此濃烈,一個人小小的心臟,又如何能容得下兩個人?我迷惘了。
桓雅文朝我走了幾步,路上的幾粒碎石子稀稀拉拉地滾了開去。他依舊用那雙柔和的幾乎將人融化的瞳孔看著我,說:“你不必自責,兩人之間的感情,原本就是勉強不得的。我陪你去冥神教,找到他,看你們幸福地在一起。”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