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突然貼了上來:“這只是一個開始,你是個不錯的玩物,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殺了呢?”
我至今記得他說的每一句話,他曾為我塑造的天堂,或是煉獄。
惑影曄復出的訊息在江湖上掀起軒然大波,而我對此卻一無所知。
這日可以下床走動了,綠袖(這是我覺得渺塵教中最有人情味的人,赤練我還沒見過)便扶著我出了屋子,在院中散步。
六月,仲夏烈日,花開時節。
院中精心栽培了不少名貴花種,牆上卻爬滿了地錦。
根連根,莖連莖,即使死去也不會分開。
“地錦,是教主最喜歡的植物。”綠袖輕聲說道,臉上一抹緋紅。
“他那種敗類也會有喜歡的東西?”
綠袖臉色微沉,“晟公子,你不許這麼說我們教主。”
“呵,他那敗類做了什麼事兒,讓你們這麼維護他?”
“教主對誰好對誰不好,不需要我們說,我只知道一句話,我們教主算白認得了你!”
“這話你可說錯了,他不是白認得了我,而是根本就不該認得我!”
綠袖氣的面色鐵青,剛要還口,就聽到一個令人厭惡的聲音嘆道:“小析,都幾天了,你的性子怎麼還是這樣,沒有半分改變,本座可是會生氣的哦。”
又是他!
我厭惡的轉過頭去,惑影曄正靠著一棵樹站著,濃黑的長髮直垂到腰際,衣帶系的很鬆,雪白有力的胸膛半隱半露,蛇眼眯成細細的一條縫,整個人像只慵懶高貴的貓。
綠袖的臉又一次紅了,她向惑影曄行了禮,便走出院子。
惑影曄搖搖的走到我身邊,伸手搭住我的肩膀,我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不由皺起眉頭。
至少在他還是般君顏的時候,是滴酒不沾的。
般君顏,般君顏,每每提到這個名字,心便痛了一份。
才知道有些刻骨的痛是麻木不了的,有些銘心的傷是癒合不了的。
實在不願看他這副模樣,我皺起眉頭,把頭扭了過去。
“為什麼皺著眉頭?難道本座入不了你的眼?”他猛地扳住我的下巴逼我面對著他,一字一頓:“敗劍山莊的三少爺,晟析。”
“你這個……混蛋!”最後二字一出,雙拳如破星般擊出,直逼惑影曄胸口。
四兩撥千斤,他只用了一隻手便握住了我全部的攻擊,輕輕一推,我便如斷線木偶般倒在地上。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便離開了園子。
晚上惑影曄沒有來,我卻見到了據說一直跟隨在惑影曄身邊,幾乎成了惑影曄身體一部分的大護法赤練。
本以為赤練會與碧砌她們一般大,見了面才知道她竟已經有四十二歲了,比那大魔頭還大二十二歲。
端莊美麗,冷若冰霜。
“教主讓我過來傳話。”一身紅裳的赤練在桌邊坐了下來,“不會有下次了。”
我皺了下眉頭,沒聽明白。
什麼不會有下次了?是他不會給我第二次出手機會,還是他不會再來找我了?
赤練又道:“晟析公子,請你明白你現在的處境,教主從不會容忍一個活人對他如此惡劣。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教主的底線,有意義嗎?”
不會容忍一個活人對他惡劣?對他惡劣的人都已經死了麼?
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好像千萬只螞蟻在脊背上爬一樣,心涼成一片。
又想到了爹的死,大哥的死,大嫂的死,二姐的死。
赤練說他對我好?是啊,是對我挺好的。
讓我成為孤兒,把我囚禁起來,呵,我是不是該謝謝他?
我問赤練。
赤練冷笑道:“你也不用謝,我只知道他素日用在你身上的心是用錯了。”
“那麼請你轉告他,不必再對我用心了。”
他的“心意”,我實在受不起。
赤練挑挑眉,卻沒有發怒,年紀大的人果然定性好麼?
但我此時恨不得她一掌殺了我。
“晟公子,你想死也不必拖我下水,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
她站起身來,沒有看我一眼便向門口走去。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殺了赤練!殺了她我就能出去了!
赤練驀地站住,回頭,“教主是讓我來傳話的,不是讓我來當靶子的。”
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