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公子有傷,便將公子安頓在這清幽的一處。”侍女沒直接回答他的話,反說了這有沒有的一句,胡璇心中更是鬱結難消,隱隱便覺著什麼地方不是滋味,放下手中的銀碗,正色問道:“那這裡倒底是哪一處?”
“回公子,是清思園。”彷彿連宮女都知道說出這個地方來,對眼前的人是一種塗褻,低下頭,沒有面對胡璇,用聽來十分平靜的語調回答他的問話。
冷宮!
父王在的時候便設在宮中最深處的冷宮,倒真是清幽得很——哭笑不得,胡璇放下手中的銀箸子,擺擺手:“我不餓了,拿下去吧!”
“公子,皇上確是交待,為著您的傷勢。”侍女太監們一聽這話,六個人齊齊的跪了下來,為首的那宮女聲色急促的道:“服侍公子不開心,皇上會責罰奴婢等,求公子開恩……公子……您也要以身體為重吶!”
驀然間覺得自己空洞力虛,胡璇緩緩向他們擺了擺手,再度拿起碗筷——我這樣的人,到了如今,仍能連累他們被貶來冷宮……哈!子桀,這才是你的心意麼?為什麼如此無休無止?我這樣的人,已經不敢期望你的愛情了,留在你身邊,再貪戀著些能見到你的日子……這樣,也要換來如此羞辱麼?
食不知味,也不知道吃了些什麼。碗裡的東西吃光了,侍女們再換上新的送上來,然後自己就指指點點……吃到再也撐不下,才讓他們撤下膳桌。
隱隱能聽得到正壂中聲勢浩大的鼓樂聲,那是為宴子桀與他將母儀天下的皇後,葉納公主的大婚而奏起的響樂,在胡璇聽來,卻彷彿是埋葬了他一切的轟鳴。
心裡一陣慌嘔,吃下的東西又吐了出來,牽扯著腿上的傷口撕裂的痛著,吐到昏昏沉沉體虛乏力時,宮裡已來了太醫為他診病。把過脈像,開了幾幅消食安神的方子,再幫他塗了腿傷的藥,胡璇已沉沉昏睡過去。
第十章
雷延武衣衫襤縷的坐在土牢中。
市井上砒霜的毒並不十分難解。西砥大軍常年在大漠西北一帶遊牧,見慣了各種毒物,隨軍備用的防毒蟲的草藥救了急,被士兵扶回西砥王都再加以調治,毒傷便去了。
可眼前最為頭痛的是他折損了將近十二萬西砥大軍,失了桐西關。論軍法當處斬,如今便在牢中靜待明天午時一到,身首異處。
心有不甘,想來害自己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卻是那個肩不能拎、手不能挑,亡了國淪為多少個男人胯下之臣的胡璇,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燒。可此刻西砥王對自己殺意已決,就算有一萬個不甘心,也只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自己命裡的變數,也只有那一人了。
“咳咳咳……”彷彿要把心肺都嘔出來的悶咳聲由華麗的金幃帳營中傳了出來。
身穿染了彩色皮衣裙的侍女們排成兩隊,恭恭敬敬地端著湯匙藥碗退了出來。
身形膘悍卻面色土灰的老國王倚坐在龍床上,兀自由喉嚨中發出喉喉的咳痰聲。
坐在床邊的女人年近四十,卻可從她尖削的下頜、美妙的流波中看出她當年俊俏的姿色。
她頭頂飾了珠光寶粹的白貂帽隨著她厭惡輕掩唇口的姿態,輕輕發出叮咚的撞響聲。
一隻手拿著中原精繡的絲帕撣了撣鼻口,翹著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上三根鑲滿寶石的金制套指,斜著眼藐了一眼身後的西砥國王,幽幽地轉過身:“大王,雷將軍,你不能斬!”
“不……不能斬?……咳咳……”西砥王面呈怒意,卻咳喘不止:“我早就說、咳咳……早就說西砥、西砥人是草原上的人……咳咳咳……他幾次三番誘勸本王進犯中原……咳咳、現在平白損失了二十萬軍……耗了十二餘年,西砥什麼都沒得到!王後……咳咳、你不能再輕信此人……咳咳、咳……此人一定要斬……咳咳……”說到後來,西砥王早已上氣不接下氣,那王後卻一直掩著口鼻,嫌惡地向侍守的兩個宮女擺擺手道:“出去出去,大王談國事,你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兩個宮女慌張地躬身施禮退了出去。
“大王你當初若不是有此貪念,又怎麼會聽了雷將軍的話進軍中原?”那王後聲音不大,卻對國王完全沒有敬畏之色,壓低著聲音冷冷地質問般:“如今兩軍交戰,中原有句話,勝敗乃兵家常事,在這個時候斬殺大將,豈同兒戲?以後還有什麼士氣可言?這仗還怎麼打?……”
“王後!……咳咳!”一聲斷喝,接著一陣暴咳,國王總算最後緩過這口氣,喘息道:“西砥人生在大漠邊,長在草原間,過得就是自由自在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