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這次輪到宴子桀火大,猛拍矮几,斷喝道:“大逆不道的東西,給朕滾出去!你們都給朕聽好了!胡璇被朕禁封於後宮,從此除了侍服他的兩名宦侍與朕,他再也不會見第四個人,如此你們便沒話好講了是吧!朕不會給他機會反!都給朕退下去!還有哪個敢與朕聒噪,拖出去廷杖二十!都給朕滾!”宴子桀何止點點心煩意亂,簡直燥得連連擊案,怒氣上湧,連臉色都犯了紅,額上青筋暴跳。
原拓與眾臣瞠目結舌。宴子桀為人果斷、手腕獨斷、鐵面無私到冷酷無情這是一般老臣人人皆知的——即便他曾經的作風頗有剛愎自用的嫌疑,但人人也皆知,這樣戰亂的年代,若非這樣的人,實難統一中原成就霸業。由一眾宴國舊臣暗地組建的小小起義組織發展到今天攻入皇都占城復國,宴子桀沙場修羅的印像早已深入人心……他今天竟然為了一個男子與眾老臣反目相向自毀誓言。
這當中最為失望的,卻成了原拓。當初宴子桀親口答應過他,讓自己相信他——的確自己從來沒有懷疑他,而今卻證明完全錯了——一步錯步步錯,一切的錯都糾結在那個本該破城之日便不在世上、那個彷彿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胡璇的身上。
原拓的腳步沉重地迴盪在空曠的宮宇間。胡璇莫非就是自己命中的剋星?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精勇果敢的男人,他是怎樣把他變成今天這般模樣的?
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糾結在原拓心中的鬱結揮之不去。他緊緊的握了握腰刀的刀柄,垂著頭漸漸走遠。
宮裡早便傳開了皇上為胡璇龍顏大怒斥責眾臣的流言。胡璇這裡也早便聽到了那些添油加醋的料。如今胡璇已被宴子桀下命遷入後宮中那間眾所周知的前朝冷宮,他侍房中的小太監卻忙得不亦樂乎。
胡璇靜靜坐在窗前。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神情茫然地盯著長空萬里無雲。
“公子……這些曲譜都帶過去麼?”小太監滿面春風地湊近前來問胡璇,手中拖著一摞子竹箋。
胡璇回過頭,牽強扯出一抹自嘲的淡笑:“小連子……這是去冷宮……帶這些做什麼。”
“……去哪裡,主子都還是主子。”小連子卻毫不在意地笑道:“公子別太難過了。皇上為公子龍顏大怒力保公子,對公子的心意還不明瞭麼?這次雖然看來是將主子關入冷宮,其實是近了皇上的身邊兒。公子……該開心些不是麼?”
胡璇彷彿被什麼壓住了胸口,幾乎被這句話咽得不能呼吸。他強做苦笑,轉頭望著小連子,淡淡的道:“小連子,你那天……舍著自己的安危跑去向皇上求救,胡璇還沒謝你。”
“公子,這小連子可不敢當!”小連子撲通一聲跪地。
“我知道……”胡璇伸手去扶他,小連子哪裡敢讓他扶,乖乖地站了起來。胡璇又道:“你們在宮裡,為的是家中老小……胡璇房中有些什麼值錢的物事,你儘管拿回家去。有機會就出宮去罷!此次公公你救了我,只怕……你在宮中,也不會再被安排到其他得寵宮妃的身邊,難以出頭不說……”
“公子……”小連子淚眼汪汪地跪在胡璇面前,悽切地道:“公子是心靈眼明之人,小連子原原本本就是個雜役,本來在宮裡沒人面沒勢力沒銀子,就根本沒什麼出頭之日。跟著的主子就是小連子的天!公子過得好了,小連子也沾光,公子過得不好了,小連子在哪裡也不過就是一個下等的奴才。小連子確是怕公子出了事,自己失去了衣食父母!所以小連子會盡心盡力服侍公子,用自己的命換公子的萬全!公子莫要趕我走!”
“我不是要趕你走……”胡璇慘然道:“我逃得過一劫,逃不過二劫。你跟在我身邊,總是要受牽累。”
“公子,小的自從跟著公子,公子為人大方,處處照顧小的。小的如今家裡買了田,父母由兄弟姐妹們奉養,已是享受了人間天倫。這一切,都是公子平日的打賞。公子是小連子再生的父母!小連子已是殘人,上半生不能還父母恩,卻總算依著公子的可憐盡了孝;回到家中,也無顏面對家鄉父老;所以這殘生,就算在宮裡為公子失了性命,也只是還公子的恩情,公子,您留下小連子吧!”
胡璇為人不張揚,對物質幾乎是無慾無求。只要有套自己合意的換替衣飾,便不願再把心思用在這上面。平日裡宴子桀給各宮的打賞、奉餉,從沒少了胡璇一份。胡璇自己不用,由著宮人們私下分剮變賣,卻不料這當中卻有感恩之人,拼了得罪皇後娘娘的小命跑去向宴子桀告急求救。
胡璇見他懇切,點點頭:“那小連子公公你就眼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