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那小女孩子。
“這是我女兒畫娘,也在學字,你們一起也作個伴兒。”
他看著周平。
“努力讀書,不要辜負你父親期待。”
周平了然,他頓時鼻子一酸,向趙常跪下去。
周平母親眼盲,父親生前也只是個衙門裡的抄寫,無有積蓄。父親一死,家裡就再無可能供他上學。這位趙伯父不過是父親的同僚之一,平時也不太走動,卻自願擔了這個重擔,周平感動之餘竟是無言。
趙常受了他一禮就叫他起來,指了一旁的椅子要他坐下,問他從前都學過些什麼,周平一一道來,心情仍不能平復。
這時天也黑了,趙常讓在家裡幫傭的一個黃媽去周平家說一聲,還是留了周平晚飯。
周平見趙家雖然起居樸實卻用得起煮飯打掃的傭人,不禁想起鄰居大嫂有時會與娘說,趙家娘子定是有錢人傢俬奔來的,才嬌生慣養,也不做家事。
周平正胡思亂想著,這時趙畫娘軟軟喊了聲。
“哥哥回來了。”
周平這才想起趙家確實還有個兒子。
那男孩子看到他卻先吃了一驚。
“誒?你是來我們家的麼?”
周平楞了一會兒才認出來,原來就是池塘邊上那個人。
這時趙常已經在飯桌上端坐,趙娘子果然沒有出來,只趙畫娘一個人進進出出擺放碗筷。趙雁聲向趙常行了一禮,趙常也不說話,趙雁聲自去後頭廚房將一鍋熱湯端上來。
趙畫娘要幫忙,趙雁聲趕她道。
“走開走開,別碰燙了手。”
趙畫娘嘻嘻一笑,還是等哥哥坐下來才挨著他坐下。
周平沒有兄弟姐妹,見他們親密很是羨慕。
☆、芳菲盡 14
14,
那以後周平白天幫母親做事,晚上就來跟趙常唸書。他始終不肯來這裡吃飯,趙常也不勉強,只叫他早點來便是。
只是周平有時來得早了,就能看見趙雁聲回家。周平常疑惑他總是天黑才進家門,但想大概是和那女孩子玩,奇怪趙伯父竟從不說他。
周平聽趙常講書時,趙畫娘就在一邊的桌子上練字,趙雁聲卻不在。
周平本以為趙雁聲或許是在外頭學堂上學,畫娘卻說是哥哥不喜歡才不學的。周平詫異,趙伯父竟這樣寵兒子,趙雁聲不喜歡,他也不逼他。
就算不是為了科舉,也不能就這樣讓兒子目不識丁啊,等長大了,怎麼能有出息?
周平和趙雁聲有時也會說說話,周平便說到這個,趙雁聲就笑。
“我自己名字還是會寫的,常用的字也認得。過一兩年去個商鋪裡做夥計也足夠了。”
周平還是十分奇怪。
但大家只是初識,周平幾句話在嘴邊轉了幾轉,就又咽了下去。
也是,周平想,趙雁聲父母俱在,家裡連掃煮的傭人也用得起,又不像自己要靠科舉才有生路。他由著性子來有什麼不可以呢。
周平心中有些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厭棄趙雁聲不求上進,還是嫉妒他有父母可以依靠,慢慢的也就與他疏遠了。
趙雁聲開始還會主動和他說說話,後來見他時時都在背書習字,便也不像開始那樣會趁趙常不在和他聊天了。
就這樣過了半年,周平的母親死了。
那天下著大雨,趙畫娘一早跟著趙常去集市上,大概是被雨阻住了回不來。家裡只趙雁聲在,周平溼淋淋的撞進來把他嚇了一跳。
“怎麼了?”
趙雁聲扶住他,感覺他渾身都在抖。
趙雁聲七手八腳的拿東西給他擦,周平嘴唇凍的發紫,把他嚇的要死。最後他索性扯了床上的被子把他裹起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周平捱了半天終於道。
“我娘死了……”
四個字說成七八個音調,聲音抖的不行。
“死了?”
趙雁聲還沒明白過來,周平就開始哭,摟著被子直打戰。
趙雁聲手忙腳亂的抱住他,只會說,“你、你別哭啊……”
周平其實哭的不響,但嗚咽出來總是斷斷續續的,叫人聽了心顫。
“都、不在了……”
趙雁聲聽清這句,猶豫了半天只能說。
“你……還有我們啊……”
周平嗚嗚的哭。
“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