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險惡,我倒是第一次被人暗算,現在還沒想通是誰一心要殺我。”
斷魂劫是醉日堡的毒,雖然醉日堡覆滅後流傳出去,也有其他幫派的人使用,但醉日堡自己人的嫌疑仍然不小。季舒流早就明白這一層,再想到連“厲霄”的屍體都有假,沒敢接話,過了一會才道:“令夫人這種時候卻不能留下來照顧你,一定很擔心。”
秦頌風平靜道:“送她走也好,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解毒,留著她也是白添煩惱。而且據說中了斷魂劫毒發身亡之前樣子很慘。她不是江湖人,從沒見過血淋淋的場面,我可不想連累她後半輩子整天做噩夢。”
季舒流詭異地打量他幾下:“聽說漢武帝的李夫人病重之際容貌憔悴,害怕武帝嫌她變醜厭惡她,於是拼命也不肯讓武帝見到她的樣子。你莫非和這位李夫人一樣,怕你妻子嫌你難看就變心?”
秦頌風失笑著撥拉了季舒流一把:“看不出來啊!你這孩子不學好,居然還會趁我揍不動人故意挑釁。”
季舒流隨著他笑了一會,心裡一陣衝動,突然很想對這個才認識一天的人說句真心話,低聲道:“抱歉,其實我不知怎麼就想起以前的事了。我小時候也從沒見過血,可是最後,我沒能見到……那個人最後一面,還是特別傷心,半點都不想躲起來。”他的聲音越來越黯淡單薄,“那時候,他們要把我大……那個人亂刀分屍,我就想,萬一我阻止不住,後來又能活下去,一定慢慢把他的屍體拼起來安葬。”
秦頌風怔了片刻,也收斂笑容道:“我能瞭解。你說得也對,我只顧著不讓自己擔心,倒沒想過她擔不擔心。”又補充一句,“我對厲霄沒有什麼刻骨之仇,你習慣叫他大哥也沒事,只要記得不能在別人面前這麼叫。”
季舒流用力咬了一下牙:“多謝你。”
這時已經沒有人從窗外經過,兩人默然相對,屋裡忽然靜得讓人發慌。
還好,很快早上給季舒流送過熱水的那個年輕人又端了一碗濃濃的藥進來:“二門主,藥熬好了,給你送來。”
秦頌風輕咳一聲:“季兄弟,這是錢師兄的弟子,姓劉名俊文。”
季舒流作揖為禮,接過藥碗放到一邊:“這藥最好放冷了再喝,現在還嫌有點兒溫。喝完我先幫你施針壓制毒性,再過半個時辰等藥力發散開才能吃早飯。還有,這藥特別苦,劉兄你們這裡有糖沒有,等二門主喝完了可以吃一塊。”
劉俊文誇張地張大了口,然後臉頰肌肉開始抽搐,然後蹲下去槌地大笑,最後運起輕功,一閃身飄到門外:“二門主乖乖喝藥哦!師侄我這就給你找糖吃去!”只聽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瞬間飄遠,不愧為尺素門錢總管的高徒,這輕功端的精妙。
季舒流當然是故意的,假裝滿懷歉意地瞧瞧秦頌風,一看到他那不慎慘遭暗算的表情,頓時不由自主地背轉過身,悶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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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頌風為人豪爽而平易,第一天就和季舒流熟絡起來。其實他也才二十出頭,只是十幾歲就開始在江湖上闖名號,所以性情沉穩。
他病情很快好轉,季舒流也覺得不該讓他一直在房裡悶著,於是在他毒傷發作的間隙就隨他出門走走,通常是在山莊附近幾座小丘上找個地方坐著曬太陽。
這樣走了兩天,到第三天時,反倒是季舒流的步履有點一瘸一拐。
秦頌風找了塊比較光滑的石頭坐上去歇息,揮手示意季舒流過來坐。
此處地勢較高,恰好可以欣賞遠處的風景,雖然都是平緩低矮的小山小丘,但綠草覆地,樹木茂盛,看得人心情舒暢寬鬆。秦頌風笑著遠望:“昨天回去的時候就發現你腳疼了。本想叫你別再跟來,後來覺得你的興致不錯,我就沒打斷。”
“以前別人都說我身體不好,不許我走遠,所以我十八年沒出過門,只聽過大哥給我講故事。到最後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騙我的。去年我到了姑父家裡,什麼都不會做,只顧忙著學了,更沒機會出門。”
季舒流回思前事,臉上忽喜忽憂,秦頌風便隨口講些江湖上的傳聞故事給他,驚覺他居然從厲霄那裡聽到過很多江湖掌故,而且看法大致正統,並不偏激。
二人將到午飯時候才返回,路上安安靜靜,略嫌熾熱的陽光落在身上,季舒流擦擦額上的汗,回頭道:“以後不能隨便出門了,最多坐在你院裡樹蔭底下。這幾天天熱,對你的傷不好。”
秦頌風不及回答,突然眼神一凝,拉過季舒流躍向一旁,撲倒在地。塵土還未及揚起時,一連串暗箭帶著尖銳的風聲從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