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無濟於事。你盡力即可,不要多慮。”
季舒流嘆道:“好吧,我先去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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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已近,秦頌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卻一直著睜眼,等待下一次毒性發作。
門被敲響,季舒流披散著頭髮推門走進來,笨拙地點燃桌上的燈,然後把一根香插…進香爐裡:“秦二門主,等一下你發作的時候馬上告訴我,結束的時候也告訴我,我要燃香計時。”
秦頌風藉著燈火看到季舒流趿拉著鞋,雙腳血跡斑斑,不禁皺眉:“季兄弟,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鞋穿久了就會這樣。”季舒流全神貫注地將桌上容易著火的東西放到遠離油燈的一邊,在空出的地方擺開幾個小瓷碟,然後笑了笑,“姑母家的人都已經受不了我了。”
秦頌風問:“聽說是因為你以前泡了一種特別的藥水,現在沒好一點麼?”
季舒流搖頭:“現在還是要用那種藥,如果很久不用,面板會乾裂。你別說太多話,等一下毒傷發作,很費神吧。”他不再看秦頌風,取出幾個裝藥的小瓶,向每個小瓷碟裡灑進不同的藥粉,再倒入少許清水。
秦頌風於是閉口,只在毒傷發作的時候示意季舒流燃香,隨即又雙目微閉平平躺好。季舒流走過去為他把脈,詢問症狀,然後劃破他腿上毒箭的傷口,把流出的血液用一個小瓷杯收集起來,分別滴進每個小瓷碟幾滴,輕晃著碟子檢視顏色。
秦頌風默默地看著他的舉動,表情還算平靜,眼神卻從清明漸漸變得渙散,冷汗也流了出來。再過些時候,他突然嚴肅道:“季兄弟,麻煩你去外間避一下,我心中有數,等到快要結束的時候再喊你進來。”
季舒流脫口問:“你要方便?”
秦頌風表情僵了一下:“不是。沒事了,你先坐。”
季舒流明白過來:“我知道,江湖人都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難受的樣子。但是在我面前你先不要害羞,因為我一定要看清你中毒的深度,才好下藥。”
秦頌風聽到“害羞”兩個字,表情一瞬間扭曲成哭笑不得,但很快又猝不及防地皺起了眉。
季舒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秦二門主,令兄還沒有回來,我看錢大俠他們對你也格外信任,那我就直說了。你中毒很深,只因為你身體特別健壯才能撐到現在。所以從今天開始你最好什麼都別做,安心靜養,否則也許有性命之憂。”
“……是是,大夫有命,豈敢不聽。”秦頌風認命般調侃道。
“除此之外,你以後也不要在我面前逞英雄;這樣很累;對你身體不好。另外,你看我,”他微微側過腦袋面向秦頌風,“去年還有人說我也是英雄好漢,後來發現我太笨才不說了。可見被別人當成英雄好漢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秦頌風盯著季舒流稚嫩的臉上無比嚴肅的表情,明知他這樣警告是因為自己中毒太深十分危險,居然還是撐不住笑了出來。
季舒流也發現自己剛才的樣子有點傻,臉上微微發燒,退到一邊:“等發作結束記得叫我。”
秦頌風笑道:“遵命。”又過了一會,略顯煩躁地翻身面對牆壁。季舒流靠坐在房間裡一張東坡椅上,在上一支香燃盡的時候及時點燃下一支,其他時候就安靜地聽著秦頌風並不平穩的呼吸聲,偶爾掐自己一下以免睡過去。
如此過了半個多時辰,秦頌風才長吁一聲道:“好了。”季舒流走過去弄滅了香,用手指比量燃剩的香的長度,然後又替秦頌風把把脈,這才找出一張空白的紙認真寫下藥方。
秦頌風擦擦頭上的汗,坐起身來,讚道:“季兄弟,你的字真不錯。”
“秦二門主謬讚。”季舒流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筆,揉揉眼睛,詳細地叮囑秦頌風熬藥喝藥時需要注意的事,末了還說秦頌風對自己的身體太不上心,一定要他完整複述一遍才罷。
季舒流已經很困了,聽到秦頌風毫無錯漏地複述出來,就轉頭走向門口。秦頌風突然叫住他:“季兄弟,抱歉抱歉,我還想問一句,我能痊癒的把握大麼?”
季舒流一僵,在心裡飛速斟酌語氣。
“你不用顧慮,我爹孃早逝,大哥又沒回家,你有什麼實話跟我直說就行。我還不至於因為聽說把握太小就一心求死。”
季舒流轉身面對他,正色道:“我以前救治的中毒七天以上的人,都沒有活過來,說實話,你中的毒比他們還深些。可是你和他們不一樣,我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虛弱得只剩一口氣。據說醉日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