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晴軍勢眾,攻破城門是遲早的事,二是他們的箭支補給缺乏,這也是目前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
杜將離閉上眼,自己與均墨萬萬沒有想到,達隴郡的鐵壁,竟還有這樣一個後招,而此卻是最致命的。可離援兵抵達,最快還要二十日的時間,杜將離很清楚,他們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偏偏孟禾央他們進入達隴郡後,暗道暴露,為了徹底防止晴軍從此偷入,已然被毀,無法作為逃生之路,這就是作繭自縛麼?不過就算山道還通著,黎軍從此逃出去,也只會被抓個正著而已。
“將嵐。”
均墨的手按上杜將離的肩膀,傳來的力度抹不去杜將離心底的擔憂,在這個時刻,均墨此舉是在安撫自己,讓自己放心麼?面對如斯危機,自己身前的這個男人,仍是冷靜如常,從容不迫。
與對方相處的時間越長,杜將離越覺得自己能猜出對方在想些什麼,其實此時,最害怕晴軍攻下達隴郡的人,也是他,他揹負了所有人的性命,揹負了最沉重的使命,必然要成為擔得起這一切的男人,同時,也比誰都要怕失敗。
杜將離扯出一個笑:“殿下,雖然現在問此問題不大合適,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殿下是為了什麼,才想要征服天下的?”
均墨有些詫異,沉吟許久,答道:“如果我說自從我記事起,看到九國輿圖,看到我黎國的領土,看到我所住的地方,我就覺得,這天下所有的東西,都理應是我的,你可相信?”
杜將離看著均墨目光裡毫無遮掩的野心,愣了少頃,忍俊不禁,小聲道:“真霸道。”
也是,杜將離在心裡嘆道,不是所有的人,做一項事都需要一個理由,就像均墨,只是理所應當地做著他心裡所認定的事罷了,他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隨心隨性,自在灑脫,即便困難重重,卻也無比堅定,毫不動搖。
杜將離看著對方,突然有些羨慕,鼻中湧起一陣酸楚,他背過身去,聽到自己這樣說道:“殿下,我們一定會撐到援兵到達的。”
他不知道均墨是否只把自己這句話當做安慰之言,他只知道,自己說的都會成真,如若最終還想不到辦法,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保黎軍活到希望來臨的那一刻。
夜幕降臨,黎軍成功撐到了夜晚,筋疲力盡,晴軍退去,孟禾央從城牆上下來,眼裡微帶血絲,他領著一支人馬,向城外走去。
杜將離情急,忙上前拉住他:“阿央。”
孟禾央回過頭來:“箭支不夠了,不是嗎?”
“你們前去將箭支回收?”杜將離皺眉,“不行,太危險了。晴軍定能料到我們會出現箭支短缺的問題,雖不至於覺得我們在今天就會出此下策……”杜將離沒有說下去,他知道,晴軍初得勝,佈防未免有所鬆懈,從大局看來,假使要做,孟禾央這樣的舉措,只能使用一次,也只有在今夜能使用,而待明日晴軍發現箭支少了,自己這邊的問題便會徹底暴露。
而即使這般,他們的箭也只夠他們撐上五天。
杜將離雖明白,可還是覺得這實在是太冒險了。
孟禾央並沒有用多大力,輕輕掙開杜將離的手,道:“我很快回來。”語畢,徑直向城門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四章
達隴郡的夜安靜寧謐,連蚊蟲都沒有來打擾,夏日裡難得的清涼,杜將離卻壓不住心底的煩躁,孟禾央將浸過火油的幹葉撒滿地,又把剩下的箭支綁上火信,為明日應對晴軍做下準備。
看孟禾央平安歸來,杜將離算是放下一樁心事,此刻他最頭疼的,是到底要如何,才能守住黎人。杜將離靜靜看著自己的手心,視線順著掌紋徐徐向下,青色的血管透過手腕上的面板清晰地顯現出來。
杜將離放下手,城牆上血跡斑駁,一隻不起眼的黑色甲蟲沿著血漬爬上,四處嗅了嗅,最後爬到杜將離手邊,杜將離伸出一個指頭按住甲蟲的背,輕聲道:“回去,現在還不需要你們的幫忙。”
守城計程車兵換班後,其中一名疑惑地湊上前:“杜大人?”
杜將離抬眼,是那名拿著木頭娃娃計程車兵,他瞥到對方手裡,道:“你連到了這種時候,都不忘要帶它出來,可惜今晚沒有月亮。”仰望天空,連星星都沒有。
“能帶它看一天,便看一天,我們每日都提心吊膽,誰也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還能不能再看到下一日的日出,我能為他做的,惟有多出來守夜罷了。”那士兵默默道。
與杜將離第一次見到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