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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男孩前不久才過了六歲的生辰,可他已然有些明白,不受寵愛的皇子們受慣了太子杜芒的氣,都團結至一處,而他們的不滿無以發洩,便落到了自己身上。私下裡,是什麼難聽的話都能罵出口,他們說自己是野種,呵,真可笑,倘若自己是野種,那麼同為涼帝子嗣的他們又算什麼?

說到底,自己與他們,都只是太子的陪襯罷了。

言及太子,男孩從來只在遠處看過他,他似乎總是在笑,唇角彎彎,眉眼玲瓏,彷彿周身都籠著一層光芒,他所站之處是自己永遠也夠不到的高度。偶爾與他打個照面,他也會對自己微笑,那時,杜嵇的胸口就會砰砰跳起來。

男孩知道,自己在宮中被恣意欺凌的處境,多多少少與這位太子有關,可自己還是無法討厭他,或者說,正如男孩不喜歡任何人一樣,他也不討厭任何人,哪怕是那些往自己身上發洩怨氣的皇子們。

也許,他的生命從未真正開始過,又也許,他會在祈王宮內平淡無奇地孤寂一生。

直到數日前——他本以為不可能有太多交集的杜芒居然朝他伸出了手。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到杜芒,男孩剎那間便迷了眼,對方的手是那般溫暖,暖到自己不捨得放開,男孩覺得很奇妙,分明可以算作是毫無瞭解的人,僅僅一個交握,一次對望,就能對自己產生如斯大的影響,那個情景,每晚都在自己的夢中出現。

世間為何會有這樣的人?只接觸一回,便教人難以忘懷。

杜嵇想著想著,瞳中不自覺地柔和許多,又是一聲驚雷,杜嵇一陣哆嗦,蹲下身緊緊倚靠樹幹,不敢動彈。

很快,下起了雨,小徑之中無處遮身,杜芒就那樣抱著頭從雨中躥來,鑽到樹下。

接著,便是面面相覷。

雨溼了杜將離髮梢,他也顧不得擦,眼珠子直巴巴瞅著杜嵇,吞嚥了記,後退一步,侷促地開口:“芭蕉——妖怪?”

杜嵇輕怔,情不自禁地也跟著對方緊張起來,妖怪?“哪裡?”

杜將離聞聲,顯然是被嚇到了,按捺住面上害怕,口中默唸了一連串聽不懂的奇言怪語,小心翼翼地湊近杜嵇,伸出食指試探性地戳了幾下男孩臉頰,見他沒有反應,便膽大起來,雙手並用,捏著捏著就捏掉了芭蕉葉。

於是,又是對視良久。

杜將離愣了好半晌,突然捧腹大笑,他擦擦眼邊笑出的淚水,促狹道:“你不會是怕打雷吧?”

男孩被說中,略微不好意思,回過神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看入了迷,慌忙俯首行禮:“太、太子殿下。”

杜將離眉頭一皺:“端的記性這樣不好,前兩日才讓你喚我將離,忘了麼?”

怎能這般叫他,男孩暗自不安,瞧著目露期盼的少年,卻鬼使神差地開了口:“將離。”末了,一急,結巴地補充道,“將、將離殿下。”

見杜嵇非要在自己名字後按上殿下兩字,杜將離也只好隨他去了,笑道:“看你勉強算是聽話的份上,我教你個法子。”他拿起芭蕉葉撕了一半,捲成牽牛花狀,動作麻溜地做了兩個,遞給杜嵇,“你把它們戴到耳邊,就聽不到雷聲了。”

杜嵇見對方一臉認真地為自己著想,十分感動,立馬聽話地照做,太子杜芒哪裡像傳言般兇惡暴戾了,他這麼溫柔,人亦和善,皇子們在背地裡說的關於他的壞話,明顯大都是惡意中傷之語。

天公十分配合,男孩方戴上沒多久,便看到杜將離背後裂開一道劃破半邊天空的口子,也不清楚是因耀眼灼人的閃電光亮,還是少年嬉笑靈動的眉眼,抑或緊接著而來幾乎震破耳膜的聲響,杜嵇心情難以自抑的激動,兩眼一翻,一下便昏了過去。

恍惚中,鼻尖縈繞著淺淺的香,宛如春的精氣,在空中躍動,舒適而泛著朝氣,杜嵇睜開眼,杜將離正撐大雙眸神情內疚地望著自己,對方抱愧道:“小未,我不知你如此不經嚇,你生氣了麼?”

小未?不由默唸一遍,他喜歡這個稱呼,男孩下意識地抓起被褥,形容稍稍錯愕。

“見你昏倒,我便將你抱來,這是我的房間。”杜將離解釋道。

男孩一驚,急切要起身,被對方按住,杜將離轉身步到桌旁:“方才抱你時發現你的身體未免也太瘦弱了些,難怪一嚇便是昏了。”

男孩將被角提到臉側嗅了嗅,方才那若有若無的味道,便是這上面傳來的麼?傻傻地翹起唇,目光緊緊追隨著男孩的背影,杜將離在桌上擺放的瓶瓶罐罐中搗鼓良久,這取一點,那捻一些,都放入手中攥著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