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著刀命令老大夫去趕馬車。
賀丹秋趴在那人留下的血泊裡,心裡像是被什麼緊緊的揪住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人肉盾牌,剛才若不是他擋在前頭,那人不至於束手束腳,才會這麼快就被水月撂倒,如果不是自己沒用,那人也許不會死掉……賀丹秋覺得那個人幾乎就是被自己給害死的。
這個瘋女人,這個該死的瘋女人,賀丹秋從來沒有這麼怨恨過一個人,他握緊拳頭,手指甲深深的刺進肉裡,他身上的傷口也在一同叫囂著,幾近瘋狂。
他側眼看見水月還在那裡不停的揮著刀子,一會兒朝自己比劃一下,一會兒又朝著老大夫比劃著,馬車踉踉蹌蹌的又動了起來,水月站在那裡,赤紅著眼,狂躁的揮了幾下刀子,然後胡亂的轉起圈來。
大不了一塊兒死。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賀丹秋猛的跳起來,不管自己受了傷的肩膀和腿,他用力抄起身邊的紫檀木案几,朝著水月狠狠的砸過去。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力氣,只揮舞著手裡沉重的武器,一個勁的朝著那個瘋女人招呼。
薄刃刀子陷入案几上,被一下子帶脫了手,水月大約沒料到這個懦弱無能的小男寵會突然暴起,一時有些愣神,等她剛準備奪下賀丹秋手裡的武器,再好好的給這個廢物一個教訓的時候,老大夫朝著水月的下盤送了一針,她一下子沒站穩,倒在地上,然後就被賀丹秋揮著檀木小几,有如神助般的砸個不停。
等賀丹秋終於掄不動手裡武器的時候,水月也已經倒在地上沒有聲息了。
好沉……賀丹秋手一鬆,檀木案几鏗鏘一聲砸到地上,他整個人也癱軟下來,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老大夫急急忙忙的上前來,手裡還提這個藥箱,賀丹秋瞟一眼自己的肩膀,發現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崩裂開來,皮肉翻紅著露在外頭,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疼。
水月就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賀丹秋面無表情的看一眼,也不知道她死沒死。
說我不像個男人?你才不像個姑娘。賀丹秋咬著牙想。
他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渾身冷得像掉進了冰窟窿裡,邊上好像有人驚慌的叫他的名字,但是那聲音一下子變得十分遙遠。
重新從黑暗裡掙扎出來的時候,賀丹秋髮現自己完全都動彈不了,他身上每一處地方都疼,疼得他恨不得再暈過去。
一隻手伸過來,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賀丹秋努力的轉動眼珠子,順著那隻手往上,終於看到了熟悉的人。
他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就好像是小時候受了委屈,回到母親面前一樣,原本不敢傾訴的難過,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地方。
“我疼。”他努力把臉靠在王爺的手掌心裡,說,“我還殺了個人。”
他的難過這時候全都表現在了臉上,一點遮掩也沒有。
王爺彎下腰,儘量的把臉靠過來,賀丹秋身上到處都有傷,哪裡都碰不得,王爺只能夠臉貼著臉,輕聲說:“不疼了,不疼了。”
王爺位高權重,一句話值千金,但是這時候卻沒什麼用處,反倒讓賀丹秋覺得更加的委屈,他沒力氣哭出聲,但是眼淚掉得厲害,樣子越發可憐。
王爺有些手足無措,他小心的碰碰賀丹秋肩上的紗布,對著輕輕的吹了幾口氣,抬起眼又看見賀丹秋臉上細碎的小傷口,他又想湊過去吹一吹,可是看著那一顆顆的眼淚珠子,他就忍不住一點點的在賀丹秋的臉上舔起來。
臉上的淚珠子添完了,王爺又開始舔賀丹秋的眼睛,那雙溼漉漉還有點紅腫的眼睛一點也不漂亮,但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心裡頭發軟,恨不得把他所有的難過疼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賀丹秋還是忍不住問:“水月她……她死了嗎?”
王爺正含著賀丹秋的耳垂子捨不得放,聽到水月的名字,不大情願的回答:“沒,關著呢,她這回再也跑不出來了。”
聽到這話,賀丹秋也不知道該是放心還是難過,想了半天,他還是忍不住問:“她……是三皇子的人?”
王爺抬起頭,揉著賀丹秋的頭髮說:“不要想了,她就是個瘋子。”
雖然一停止胡思亂想,賀丹秋就會覺得疼痛更加難熬,但是王爺的話他總忍不住不聽,而且,看到王爺面無表情的心疼著,這疼痛也好像減輕了不少……
這次大禍過去,賀丹秋雖然沒有什麼致命的傷處,但是他被紮實的割了幾刀踢了幾腳,又受驚傷了神魂,需要好生靜養一陣才能恢復。
於是,無聊的日子就開始了。